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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一拜天地。”

    随着喜官的唱和声,一身大红喜服的魏川以及面前的新娘,双双朝着门外的天地下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喜官唱完了贺词,新娘子被喜娘送回了洞房,屋子外有人点燃了鞭炮,伴随着丝竹管弦,众人纷纷道合,一副喜庆洋洋场景。

    魏川跟来客敬酒,听着贺词,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极其适应这样你来我往的,觥筹交错的场合。

    他今日似乎格外地开心,先是跟长辈以及宣城的勋贵一一问候,敬酒,再回到相熟的同辈好友那桌,肆无忌惮痛饮起来。

    “魏兄好福气,听闻宋家妹妹才情出众,冠绝京都,是一等一的才女,当真是羡煞旁人。”虎威大将军之子韩烈笑道。

    “来,我敬魏兄一杯。”说罢,韩烈站起身,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多谢韩兄,最近忙着操办婚事,都不曾与好友相聚,改日一定设宴赔罪。”魏川来者不拒,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魏枭冷眼看着桌上一群少年子弟,原本微厚的双唇紧抿着,形成了一个冰冷坚毅的弧度。

    他是被陈夫人特地安排在这一桌的,为的就是看着魏川,让他适可而止。

    不过此时人多眼杂,众人正在兴头,他虽觉得魏川喝得太多了,却不好直接阻止,只暗暗攥紧了衣角。

    暮色四合,众人都喝得双颊绯红。

    杜衡应了陈夫人的邀请来参加婚宴,医者父母心,看不得有人糟践自己的身子。

    见魏川这样不要命一般地喝酒,不由得摆手道:“魏郎君当真是千杯不醉,我等甘拜下风,快些去洞房吧,莫要让新娘子久等。”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附和着杜衡的话。

    “对,听杜大夫的,酒要适可而止,多了就不成了。”宣城首富之子朱逸眷,摇摇晃晃站起身道。

    朱逸眷身材中等微胖,一张圆脸,头戴紫金冠,身着宝蓝色锦缎袄子,腰间围了一条镶金嵌玉的同色腰带,腰带上坠着三五个玉佩,还斜插着一把扇子,足底蹬着踏云靴,好不富丽喜庆。

    这里的人,虽说非富即贵,但都要给宣城首富和神医的面子,见朱逸眷和杜大夫都这样说了,也无人再说反对的话,纷纷劝魏川早些回房。

    “小郎君,我扶你回新房吧。”魏福刚才看见魏川不要命一般喝酒,也是心惊胆战,趁着机会忙道。

    魏川摆了摆手道:“各位!各位赏脸,我魏某自然是舍命相陪。”

    他双颊通红,眼神涣散,显然已经醉了。

    魏福在韩烈的帮助下搀扶着自家公子,一摇一晃地朝着屏风后面走去,魏川还不尽兴,口中喊道:“再来,再来,我没醉。”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魏川身上,却没注意到一人悄悄起了身,抬脚朝屏风另一侧走去。

    出了屏风,转过一道小门,到了风雨连廊,魏枭左右张望,寻找着什么,此时天已经黑透,连廊中只点着几盏红灯笼,光线昏暗暧昧。

    他的视线穿过花木,看到了回廊转角处的魏川,只见魏川坐在回廊上,一旁魏福和小丫头正在劝他。

    “公子,起来吧,当心着了凉,新娘子也等急了。”魏福弯着腰,小心翼翼道。

    几个小丫头去拉魏川,魏川挥动手臂,打开了小丫头的手。

    “别……别碰我。”他嘟嘟囔囔道,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睡觉。

    魏福看到了一旁高大的身影,心头微颤,连忙道:“二公子。”

    小丫头们也都齐齐望去,纷纷行礼。

    “家里客人多,此时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你们忙去吧,我来带他回房间。”魏枭冷着一张脸道。

    “这……”魏福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家公子不喜欢魏枭,但是当下他更担心魏川在这风口躺久了着凉。

    犹豫了片刻魏福拱手下拜道:“这就有劳二公了。”

    夫人都放心让二公子照顾小郎君,他有什么可担忧的。

    只见魏枭一把将魏川捞起,扛在肩上,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魏福三人呆愣在原地。

    几人瞠目结舌,这府中,也只有这二公子敢如此对待小郎君了,他摇了摇头,对身边两人道:“走吧走吧,别看了,我去拿醒酒汤,你们俩继续去招呼客人。”

    魏枭扛着魏川走出回廊,来到了草坪上。

    “呕……”

    “放,放我下来。”

    魏川发出想要呕吐的声音,用手捶了几下魏枭的肩膀。

    “别走了……我……我要吐了。”魏川见其没有反应,再次道。

    看着趴在半人高的假山上,朝着池子里哇哇乱吐的魏川,魏枭双手抱胸,满脸都是嫌弃。

    魏川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翻身挨着假山坐了下来。

    新房就在湖对岸,只需要过了石桥再走几步就到了,而魏川就像是全身挂了铅一般,坐在地上一动不肯动。

    魏枭将腰间的水壶解下来递给眼前人道:“你还要我扛着你过去不成?”

    接过了水壶,魏川也不客气,凌空将水倒进自己的嘴里,咕噜一阵,漱了口。

    “我只是不想跟陌生人睡在一起,真是叫人头疼。”魏川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语气十分恼火。

    回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事已至此,逃避无益,走吧。”魏枭伸出手掌,示意魏川扶着自己起来。

    魏川长叹一声,伸手去够魏枭的手,只觉得那只手掌宽厚有力,掌心的肌肤粗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艳羡来。

    这样的手掌才是男子该有的样子,只是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跟大哥走科考的路子,不曾重视他们的武艺,转身却收了这样一个天神战神的养子。

    小的时候,自己每日读书写字,只有少量的骑射课程,看见魏枭每日都背着一把小木剑,心中羡慕不已。

    有一次,他趁着魏枭不注意,一把抢了魏枭的小木剑来玩,谁知道魏枭二话不说,抓住他按在地上,要他交出木剑,他不肯,魏枭就捏他的脸,将他的脸捏得好痛。

    最后他还是将木剑还给了魏枭,但是自那之后他看见魏枭就来气,一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竟然被扑在地上捏脸,他就羞愤欲死。

    想到这里,他立刻放开了魏枭的手,或许是起来得太急,他一阵晕眩,朝着地面扑去,眼看着自己就要摔个狗吃屎,只感觉到腰间一紧,刹那间后背撞进了一个怀里。

    “唔。”

    魏枭发出了一声闷哼,浑身肌肉瞬间紧绷,魏川毕竟是一个七尺男儿,自身还是有一定分量,方才情急之下伸手一捞,被眼前人撞了个满怀,只觉得胸口一震,好在常年习武,并不会因此受伤。

    看着魏川着急忙慌,踉踉跄跄的身影,魏枭疑惑不解,怎么?方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却是如此急不可耐?

    他冷哼一声,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