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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番外:那年那人那些事(4)

    《祁凉秋的转变》

    而不幸的是,祁凉秋这辈子却如他的名字一样,凄凉悲秋。

    贫苦家庭通过卖草鞋攒下的钱,勉强熬过了冬天。

    来年开春,祁老二收拾好行囊进京赶考,第二年却奇迹般中了状元,村里人都说是祁老二捡了个福星。

    但悲剧也就此开始。

    中了状元后,祁老二因农村出身,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经常受朝官排挤,得不到重用,很快便被发配到了故乡,做了县令。

    当了县令,日子也没有比之前好过多少,不光要应付知府拜访,摆设家宴,还要拿出俸禄来支援求助的邻舍。

    祁老二的心是软的,是热的,是个人都是这个样的。

    祁凉秋十岁那年,祁老二被冠上了莫名须有的罪名。

    此时的小凉秋还很懵懂,他坚信父亲的教诲,只要为人正直,身正不怕影子斜!总能有人还父亲一个清白!

    可是,等待他的却只有父亲的当街问斩,看着刽子手将父亲的头颅砍下,耳边是母亲和姐姐的声嘶力竭的哭喊。

    第一次,他所坚信的正确观念有了裂痕。

    为什么?

    那些事父亲明明没有做过,父亲明明是清白的。

    为什么要定父亲的罪?

    斩首台下,围观的村民无不唏嘘。

    “唉,真是人官儿一大,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可不是么,整天装模做样的,看着就恶心。”

    “好歹是帮助过我们的人,你们少说点儿吧。”

    “你不知道吧,他给我们的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他这个好像叫贪污吧。”

    祁凉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就是这么报答父亲的?

    将祁老二的尸体安葬好,张美丽领着子女回了县令府,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祁凉秋是想回怼过去,却被张美丽拉住了手,示意隐忍。

    祁凉秋情绪几近崩溃,他瞪红了双眼不解的看着母亲:为什么?

    而张美丽只是摇了摇头,没做回答。

    被通知明天就会有新县令到岗,回了府上,张美丽叫孩子们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带孩子们回娘家。

    几经奔波,却赶不上乡邻的嘴,祁家那消息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丑闻。

    到了娘家大院,结果是在意料之中,但张美丽不信邪,她不信张家可以就这么抛下子孙后代不管!

    张美丽被轰了出来,她放下了当初执意要嫁给祁老二的狠劲儿,她在门外哭喊着,请求着,但那门却依旧无情的紧闭着。

    百般无奈,张美丽只好又带着孩子们回了十年前那个最开始的家。

    刚一进村,却遭到村民冷眼相待,而曾经住的茅草屋已经被扒了个精光。

    咬了咬牙,张美丽故作坚强,边叫孩子们帮忙,边重新搭建茅草屋。

    就这样,顶着村民们的冷眼住到了年底。

    寒冬,祁凉秋一家已经实在拿不出积蓄来囤粮食了,为了孩子们,张美丽是又放下了硬骨。

    是夜,她挨家挨户的敲着村民房门祈求着施舍,见来人是她,村民也没多说,直接摔了门,也就曾经还信得过祁老二为人的村民会偷偷给她拿一罐米。

    一家三口勉强熬过了寒冬。

    又是一年饥荒,村民们纷纷离去,张美丽也带着孩子们跟着人流向南进发。

    期间,祁凉秋的姐姐祁漂亮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一家三口为了给她治病,停住了脚步,脱离了人流,当药送到嘴边时,人却已经撒手人寰。

    算算当时祁凉秋已经十二岁了,对于亲人的死他是自责的,没人可以逃离至亲之人死亡所带来的负罪感。

    他怪自己没用,怪自己没有早点把药抓来,也许只要他跑快一步,姐姐就还有救。

    眼看积蓄散尽,人流已经走远,张美丽做了个大胆决定,她带着祁凉秋就地扎根,在这陌生的地段以卖草鞋为生。

    可草鞋再便宜,也终归是草鞋。

    随着人们物质的提高,就算是最低层次的苦工,布鞋也都有好几双了。

    又是一年过去,买草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没了收入,张美丽又只好带着祁凉秋上街乞讨,期盼有钱人的施舍。

    眼看一年又要过到头了,可意外突生。

    那夜乞讨,张美丽是惹恼了一纨绔子弟,那纨绔叫手下将张美丽母子揍了一顿,祁凉秋反抗,可迎接他的却是更加狠力的毒打,见人没了动静,便叫人丢到了不起眼的巷口。

    走前还不忘,啐一句,“呸!真晦气!耽误我参加归源门的弟子考核!”

    傍晚,祁凉秋被冻醒,他抬起肿胀的眼皮,找到了母亲,看着母亲没了动静,他慌了。

    “母亲!母亲!你别吓我啊!母亲你醒醒!”

    张美丽喉咙干涩,是有血块卡着,她抬起了手,轻轻拂过祁凉秋额前碎发,说道:“秋儿……秋儿啊,你去参加归源门的弟子考核……以你的心性,定会过的。”

    张美丽放下了,她早就有听过归源门,也多多少少对考核内容有过了解,祁凉秋跟她不一样,她已经烂到泥里了,但祁凉秋还有时间,是可以洗掉这一身泥泞的,他不能跟自己一样也烂在泥里。

    张美丽确实是放下了,放下了自己,放下了束着祁凉秋那个根名为亲情的线。

    祁凉秋眼眶含泪,她接过母亲褶皱黝黑的手,放在胸膛上捂着,是想捂热。

    “不,母亲……秋儿不去,秋儿想陪着你啊。”

    “听母亲的,”张美丽抽出了手,从怀里掏出了满是补丁的钱袋,那钱袋上还绣了个“祁”字。

    “这个,你拿着……这是母亲攒下的,将来想给你娶媳妇的,现在想想……母亲…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此话一出,祁凉秋再也绷不住了,滚烫的泪水滑下,流过的地方焦灼着,带来阵阵刺疼。

    他像个孩子一样,接过母亲的手和钱袋,哀求着母亲叫她不要走,说是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但说这些有用吗?

    张美丽意识开始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她要走了,真正的一家人要团聚了。

    上天放出了一个凉秋,是他们不自量力的收下了,现在是要归还,将这凉秋归还这世俗,他们一家人是困不住他,是束缚不住他,能为他带来的只剩能够回望的亲情,与打上孤独的回忆。

    “去归源门……母亲不要你能出人头地,只要…能养活自己……”

    “母亲!母亲!母亲啊!!”

    祁凉秋崩溃了,这世俗最后一点温存也离开了他,他真的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任何人都不曾记得他的人。

    在母亲身边呆了几日,直至尸体发僵长斑,看不出原来样貌。

    祁凉秋后知后觉,早入土,早为安。

    将母亲安葬好后,祁凉秋携着钱袋,踏上了去往归源门的路途。

    一路上磕磕绊绊,徒步百里,逢人问路,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才找到归源门。

    宗门第一项考核上,祁凉秋又见到了那个纨绔子弟。

    仇恨早已埋下,他捏起一颗小石子,藏在掌心,等待时机,待那个纨绔累的快不行的时候,蓄力向他脚腕弹去。

    那纨绔弟子只觉得脚一脱力,没站稳,重重向后砸去,借着惯性,从台阶滚了下去。

    万阶台阶滚下,不死也得重伤,对此,祁凉秋只是勾了勾嘴角。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