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两个,声称看到鬼的人,你都调查到了什么?”置身在咖啡馆里的杜仲搅着一杯咖啡。
在他的对面,坐着柳凡人。
柳凡人把她面前的咖啡移至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
她清了清嗓子,一只手不停地翻阅笔记,嘴巴也没落后地向杜仲讲述她的调查结果。
杂货铺的老板陈伯,和庄家小楼隔着两条街,算是离那里最近的商铺。
他说,一个月前的某天上午,有一个西装革履、很洋派,约莫三十岁的青年人来到他的铺子里。
进门问陈伯有没有骆驼烟,老板说有。青年人很大方,买了包骆驼烟后把剩下的钱都打赏给陈伯,说有件事要向他打听。
陈伯很热心地说这一带的事没他不知道的,请他尽管问。
那位客人一开口,陈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原来他要打听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幢闹鬼的庄家小楼。
陈伯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远道而来的人专门打听那个地方呢?
他问客人所问为何,难道是庄家失散多年的远房亲戚还不知道庄家遭了祸?可得要劝他不要沾了晦气才好。
谁知那人不紧不慢地说,听说有个闹鬼的小楼,他是专门来看鬼的。
陈伯一听大骇,遂把庄家小楼发生的怪事桩桩件件地讲给他听,希望他能改变主意,莫要拿生命冒险。
那客人带着微笑耐心听完,又问庄家小楼外的两条街几时搬空的。
陈伯答他,三年前。
客人又问鬼哭可是夜夜都有?
陈伯想了想说,好像初一和十五是没有的。
然后那人便谢过老板,出了铺子朝庄家小楼的方向信步走去……
陈伯追到岔口,远远地看见那人敲开了庄家小楼的大门。
阿难从门口探出头来,陈伯朝他招了招手,他朝陈伯点了点头。
男人进去不久,阿难从陈伯铺子门口经过,陈伯问他那位先生是什么人。
阿难说,那人自称丢了行李想要借宿一晚。
陈伯说不对啊,他说他是去看鬼的。
阿难无奈地说,这些无聊的人,他根本管不了,也就不去管了。
借宿也好看鬼也好,随他去吧。说完抬头一看时间不早了,就赶着上工去了。
到了下午,一对年轻小夫妻也找到了杂货铺。
小夫妻看起来新婚不久,穿得很单薄也很寒酸,却一个人提着一只很好的皮箱。
陈伯以为他们要买东西,没想到开口便问小楼的位置。
陈伯好奇问他们可是来看鬼的?
叫小云的年轻妻子告诉陈伯,他们两夫妻远道而来身上的盘缠用尽。眼看要流落街头,有好心人说如果不怕鬼就来庄家小楼住,至少有片瓦遮头。
陈伯好心劝他们最好不要去住,那里闹鬼是很多人亲眼所见的事实。那些搬空的住宅就是最好的证明。
丈夫爱民说,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这么冷的天,总比在大街上受冻要强吧。
小云替丈夫谢过陈伯的好意并说,她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而且她相信只要心怀善意,鬼是不会加害的。
陈伯看多说无益,也挺同情他们,便指点他们可以在哪里找到零散的工作。
小云打开箱子,从行李中拿出一瓶雪花膏,问陈伯可不可以换钱?
陈伯一眼就认出那是进口货,盘问她来路。
她说是在火车站的时候,一个贵妇行李太多带不上车见人就送,白给她的。
爱民欲阻止她,小云默默地对爱民摇摇头,爱民便不再说什么。
陈伯见他们俩可怜就给了他们两角钱。将那瓶雪花膏放在了身后的货架上。
小夫妻拿到钱高高兴兴地向庄家小楼走去。
不多久,陈伯就听到庄家小楼的大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当天晚上,阿难彻夜未归,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扛着一个长梯从杂货铺门口经过。
陈伯问他怎么没回家,他说邻镇刘家请他修屋顶,他整整干了两天才干完活。
他指指肩膀上的梯子说,另一家也要找他修屋顶,他就先跟人借了梯子,后天就上工。
当天晚上快打烊的时候,那位看鬼的客人再一次走进了陈伯的杂货铺,他又买了一包骆驼烟。
陈伯问他可曾看到鬼,他说没有。
陈伯又问他,在庄家住了一夜可曾遇到什么怪事,他还是说没有。
不过在他脸上却并无失望之色,倒是陈伯有点儿失望似的。
他买完烟,出了杂货铺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离开了庄家小楼。
谁也想不到,几个小时候后,也就是当晚的午夜时分,看鬼的男人就被打更的发现,死在了庄家院外的后巷里,被人割了喉。
经过警察对庄家小楼内四人,包括张婶、阿难、小云、爱民的笔录和排查发现,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张婶原本住在佣人房,因为天气渐冷,她又年老体弱才搬进了小楼里。
张婶住在一楼客房,小夫妻住二楼东面的客房,阿难的房间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
案发的时候,张婶突发重病,呕吐不止。
后来,爱民出门去请大夫,小云和阿难留在小楼里。
小云可以证明难叔没有走出过房门半步,难叔也可以证明小云一直在客厅照顾张婶,而客厅是出入小楼的必经之地。
待在小楼内的三人可以互相证明他们没人出过小楼,而爱民请来的大夫也是他的时间证人。
所有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没有嫌疑犯,看鬼的男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深夜中的后巷,好像真的是鬼做的一样。
这件案子最终也只能像之前与庄家小楼有关的案子一样——变成悬案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