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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是否并案

    我后来又在山间小路中探索了好几回,即便此前余婷婷带过一回路,我也还是经常迷路,里面七弯八绕的小路太多了!不过就算迷路了,多走一段也总是能绕出来的,小路看起来繁复错杂,实则四通八达。

    熟悉地形的当地人自然不会像我这样迷路,他们总能找到最近、最方便的路。景区里的人很多都通过这些路上下班,他们知道哪些路足够骑助动车,哪些路只能步行。

    同样的,本地村民进入景区也从来无需买票,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路径,进出自如。这些山路既能通向景区内部,也能通向后山及各个村庄。不过本地村民通常不屑于来景区爬山,就像上海人都不爱去东方明珠一样。

    我把能找到的小路都走了一遍,越来越觉得要找到什么有效线索实在是渺然无望。员工们常走的路上脚印与车轮印凌乱交杂,偶尔还有些垃圾残留,走的人太多了,什么痕迹都有!

    如果凶手杀了人事后,避开景区监控,从这些小路离开,连痕迹都不用刻意消除。同样何主任遇害那晚,凶手也可以借助山道步行下山,从这些小路可去往任何地方。

    现在两桩命案有两个共同点了:一是凶手在杀人方面极其不熟练,每次都要反复施暴来确保被害人死亡;二是逃离现场的路线一致,虽然起点不同,但无论是从景区办公室离开还是从后山的山道离开,最终都会归结到这些山间小路上。

    我给严警官打了个电话,交换了一下意见,但他对于是否并案处理依然无法决断。他认可我说的两个共同点,但除了凶器和谋杀手法不同外,他又告诉了我一个新的不同点:何主任身上的那些刀伤,只有3刀是生前扎的,其中2刀刺中了要害,而其余都是死后才刺的。而人事头部的那些砸伤几乎全部都是生前伤,只有极少几处是死后伤。

    我反驳严警官说 :“这点不同并不说明问题。利器导致的大量失血会让被害人更快死亡,因而何主任的大部分刺伤都成了死后伤。而钝器的致死时间更久,因而大部分伤都成了生前伤。”

    严警官在电话里也没有直接和我辩驳,但显然他还是顾虑重重。我在挂断电话后其实也对自己产生了些怀疑,即便利器会更快致死,但从受伤流血到真正的死亡毕竟需要一段时间,而凶手的施暴是瞬间连续性的,真会在这重连续攻击中出现生前伤和死后伤的数量差距吗?

    除非凶手在施暴过程中因为什么原因中断过,如果中断的时间较久,那么被害人确实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死亡。然后凶手再回过头来补刀,就造成了大量刀伤是在死后产生的。

    以前做媒体的时候,我也参阅过大量案例,曾经看过一起仇杀案,也是被害人连中二十几刀。但这二十几刀中,大部分都是在一分钟内连续刺入的,只有两三刀是凶手离开前又转头补了一回。因而二十几刀都是生前伤,只有极少的刀伤是死后伤。这才是连续刺杀的常见状态。

    这样看来,人事的伤口情况更符合连续攻击的行为逻辑。凶手在杀心暴起的当口用钝器快速连续地敲击,最后看被害人应该是死了,但还不放心,于是又补了两下。

    无论是仇恨报复所致的连续攻击,还是缺乏经验所致的连续攻击,都会在起先的攻击中连续多次,而后的补充中数量较少。但何主任的情况则相反,起先只刺了3刀,且已有2刀是致命伤,却在之后的补充中连补十几刀,这确实有违常理。

    以前有位喜欢看推理小说的媒体同行和我说:“如果一系列事件中,有一件看起来明显别扭的事情,哪怕这件事再小,也值得仔细推敲。”

    现在,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人事的案子跟何主任的案子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人事被敲击的伤口更符合行为逻辑,而何主任的刺伤则充满了别扭感。

    何主任被杀当晚,凶手在那里遇到了谁?或者遇到了什么事?让他刺了3刀后中断了一阵,然后再去补刀时何主任已经死亡。

    对于疑惑的地方,除了去现场一遍遍查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方法。下班后我又去后山转了一圈,这一次,我是和其他下班的同事一起走小路的。在他们的指点下,我找到了上后山的土路,顺着这条村民们用脚踩出来的土路,一直爬到了何主任遇害的山顶。

    从这个地方上来,所用的时间居然和盘山公路开车上来差不多。看来盘山路确实绕得有点长了,步行走土路也不过就是半小时的样子。

    我又在何主任遇害的地方绕了好几圈,但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正在我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往我的方向走来。

    我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山头,这不是小鹿儿吗!

    这个山头离张家村还有点距离,他怎么上这儿来了!

    他也歪着头努力瞅我,瞧了好几遍也不敢辨认。现在的我可是染了头发,还戴了一副很潮的眼镜呢!

    最终还是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向他打招呼。在我出声的一瞬间,他总算是认出了我的声音,比我还惊讶地喊道:“张老师!”

    我没向他解释我的新形象,只是问他:“你来这里干嘛?不知道最近这里出命案了吗?晚上不要一个人过来。”

    他不服气地努努嘴,有些瞧不起我地说:“你都能来,我为什么来不得?”

    想来也是,即便瘸了腿,他在山里的行动速度还是远远高过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应变能力应该也比我强。

    我换了个话题:“你也对命案有兴趣?”

    “切,我啥时候关心过这个了。”他不屑地一扭头,点起了一根烟。

    “才二十多岁,烟少抽点。”

    他不理我的劝告,猛吸了一口,然后小声说道:“我看到他回来了。”

    “谁?”

    “他回来了。童老板回来了。”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了这个人的消息。

    “确定没看错?”

    “不会看错。”他掐灭了还没抽完的烟,烦躁地说,“那天我从山腰的小路走过,一抬头,看到他正站在山头。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当时他正低头朝下面看,所以我恰巧对上了他的正脸,就是童老板。”

    他扭头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我,接着说:“所以最近我常过来看看,说不定能遇上他。”

    我的脑中嗡嗡作响,我还以为他没那个胆子再回到这里。他为什么回来?怎么避过警方的天罗地网回来的?我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先担心自己还是先考虑他回来的理由。

    在我的一片混乱中,我听到小鹿儿平静地说:“这回见到他,我会让他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