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兀鲁思穆尔依旧抱着些许希望，踉踉跄跄的下马朝着部落营地扑去。
烧焦的住处和粮草，满地的血迹蜿蜒朝着前方蔓延。
众人面色苍白的顺着血迹拖拽的方向望去，在看清楚眼前景象的瞬间顿时眼前一黑。
他们虽然常年上战场杀敌，但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京观。
几千人的尸首堆成一座小山，然而在最上方的，俨然就是兀鲁沙木齐的尸首。
石胜还特地将其摆的整整齐齐，挂在最上方最显眼的位置。
兀鲁思穆尔一眼便看见了自家儿子脖子上那被贯穿的血洞，疯狂的嘶吼着爬上了尸山，将兀鲁沙木齐的尸首抱在怀中痛哭。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本是打算悉心培养，成为朵颜三卫的下一任领袖的。
谁知道居然遭遇了这样的祸事，这让自己今后可怎么办啊！
不仅仅是兀鲁思穆尔，其他人也面色苍白的从京观中翻出来了自己亲人的尸首。
他们不明白，只是离去了短短几日的时间，家中怎的就生出了如此变故。
“首……首领……”
“泰宁卫没了，那朵颜卫和福余卫……”
正当兀鲁思穆尔心中悲痛欲绝时，其他两卫的士兵也面色惨白的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踌躇不定。
若是按照如此景象来看，除了泰宁卫之外，剩下的两个部落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随着那些士兵话音的落下，兀鲁思穆尔的面色顿时一僵。
泰宁卫的活口全都被屠尽，就连住所和粮草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如果其他两卫也是如此……那他们这个冬天可怎么度过？
此时兀鲁思穆尔才反应过来，他心中只希望那大明骑兵下手不要如此残忍。
虽然心中隐隐约约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整个朵颜三卫的部落仅仅只剩下他们三万人了，他却依旧不敢相信。
兀鲁思穆尔再次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士兵朝着草原深处进发。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若真的出了事儿……他们朵颜三卫和灭族还有什么区别？！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兀鲁思穆尔看着被完全烧毁的营地和一模一样的京观，整个人终于如同撑不住了一般轰然倒地。
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屠杀了，这完完全全是灭族！
是想要让他朵颜三卫就此覆灭！
兀鲁思穆尔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昏死过去。
他心中恨，恨大明军队下手居然如此残忍，恨自己当初南下时为何不多留些军队镇守部落。
然而现在兀鲁思穆尔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如何解决当下的生存问题。
也不知道那群大明骑兵是什么来头，不仅仅将自己手下的三个部落全都屠杀了，烧毁了住所和粮草，还他娘的带走了所有的牛羊。
上万头牛羊啊！他方才翻遍了几个山头都没有见到一只！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的东西！”
兀鲁思穆尔咬牙切齿的低声喝道，眼中充满了怨毒。
现在他和自己麾下的三万士兵，就好像是那无家可归的野狗一般。
就算现在他想要复仇，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口。
而现如今，他们又能去哪里？
去找朱棣？
这次的仗打了一半就跑回来了，只怕朱棣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去投奔鞑靼部落的可汗？
这次人家派来支援的两万军队被自己半路抛下，指不定此时心中怎样怒骂自己呢。
一时间，兀鲁思穆尔心中竟升起几分苍凉。
正当他低头呆愣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是谁？！
敌人又杀回来了吗！
兀鲁思穆尔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警惕，然而看清楚对方身上的服饰时，才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支绝对约莫有两三万人，穿着的皆是游牧民族的服饰，长相也和中原人毫无关系。
看样子，八成是鞑靼部落派来的人。
难道是知道自己的困境，前来支援的？
兀鲁思穆尔的心中刚刚升起几分希望，却被那领头人一声厉喝所打了个粉碎。
“兀鲁思穆尔！你还敢回来！”
“我鞑靼部落的两万勇士被你丢在战场，孤立无援，一个都没能回来！”
“半路逃兵，还捅了朋友一刀，简直是蒙古汉子的耻辱！”
随着那首领话音的落下，兀鲁思穆尔顿时浑身一震，眼神中闪过几分屈辱。
虽然他很想反驳，但对方说的话却一句也没错。
还没等他开口再说些什么，那首领便又是冷哼一声：“鬼力赤可汗说了，你现在是整个蒙古国的罪人！”
“立马带着你的人离开草原！这是可汗最后的仁慈！”
“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不顾念情谊了！”
听到首领这番话，兀鲁思穆尔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们交出世代居住的草原，流放出蒙古国，终身不得踏入一步。
一时间，兀鲁思穆尔好像苍老了几十岁一般，身形佝偻的不像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大宁府的领地明明唾手可得，怎的如今却连家都没了。
“首领，咱们走吧……”
兀鲁思穆尔原本还想再辩驳几句，但却只听得身后传来的阵阵叹息。
他浑身一震，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这些跟自己喝酒吃肉，征战沙场的汉子们，一个两个颓废的不成样子。
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有无尽的憔悴与绝望，就连眼神中也没了半分光彩。
兀鲁思穆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已经没必要了。
“好，我们走……”
兀鲁思穆尔咬了咬牙，转头又望了一眼世代居住的草原，随即策马转身离去。
今日之耻，他日必然百倍奉还！
大明的骑兵……屠他族人之仇，绝对无法洗刷！
兀鲁思穆尔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石胜并不知道。
此时的他正率领着麾下的五千骑兵，手忙脚乱的将从朵颜三卫部落中掠夺来的牛羊往宁远卫赶去。
屠都屠了，他总不可能放任这些珍贵的资源就这样散落在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