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胜不知道自己骑马率兵向前突围了多久，在离开了敌人的包围圈后，他丝毫没有敢懈怠。
足足冲出去几十公里后，他的耳目才逐渐清明起来。
听到周围人的关心声，石胜猛地感受到左肩膀处的疼痛。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去，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的箭。
“石夫长，我帮您包扎……”
常一鸿面色紧张的上前说道，然而话音未落，便见到石胜咬牙直接硬生生的将那箭矢拔了出来。
只见箭头勾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看的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朱棣的箭。”
常一鸿一眼便认出来了箭矢的主人，面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风羽箭，箭头呈叉状，两边各自带有倒刺。
凡是中箭便很难取出，最好的情况也是会直接带下来一块肉。
然而石胜却毫不在意的将其直接拔出……
常一鸿顿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望向石胜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钦佩。
这小子，当真是个狠人。
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没关系，小伤。”
虽然拔出箭矢的时候，石胜也是疼的眼前一黑，但也迅速使用强化石恢复了伤口。
看着不一会儿面色便恢复了血色开始活蹦乱跳的石胜，周围人望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怪异。
这石夫长，当真是个怪物。
不仅力大无比，还刀枪不入。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伤亡人数都清点出来了吗？”
石胜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徐成亮，略带几分担忧的开口问道。
虽然这次冲锋突围的时候，他一直冲在前面，但后方的情况他也一直都有关注。
说实话，情况算不得好。
听到石胜的问话，徐成亮不禁有几分沉默，犹豫了片刻才咬牙开口说道：“常副将的十万士兵，折损了四万人。”
“而咱们石家军……还剩不足七千兄弟。”
随着徐成亮话音的落下，石胜一时间有些沉默。
将近百分之四十的折损率，这还没有算受伤的人数。
或许乍一听没有多少，但同样象征着三千多个家庭的家破人亡。
自己曾经还信誓旦旦的要带着兄弟们光宗耀祖，凯旋而归。
但现在，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回不去了。
石胜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那份“家书”，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似乎是看出来了石胜心中的复杂心情，在清点完自己队伍后的常一鸿也走了过来。
“石夫长，这次多亏了您。”
“若是没有您的话，我麾下的将士不知道还会折损多少。”
只见常一鸿抿了抿嘴，郑重其事的对着石胜行了一礼，神色中尽是郑重。
好不夸张的说，如果这次没有石胜相助的话，别说是手中还剩下六万将士了。
只怕这十万将士，就没有一个能突出重围的，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投奔了朱棣。
这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大明而言，无疑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必谢我，要谢的话，就谢那些兄弟们吧。”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互相扶持闯出来的。”
“没有他们的相助，我估计也得撂在那儿。”
石胜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他从来都不会将一场战役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更别说这还是千千万万个兄弟们拿命换出来的结果。
“话说回来，接下来常副将准备怎么办？”
石胜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微微颔首开口问道。
听到石胜这话，常一鸿顿时有几分沉默。
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成功逃了出来，第一件事应当是前去寻李景隆的大部队。
但现在，常一鸿无法接受。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十万人是被李景隆忘记了，还是干脆丢下当做了诱饵，看着折损了将近一半的队伍，常一鸿都无法再回去受李景隆的命令。
常一鸿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纠结，如果他回去，就对不起那四万多丧命于此的兄弟。
如果他不回去，又对不起身上背负着的大明将士的身份。
似乎是看出来了常一鸿心中的犹豫，石胜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若是无处可去的话，就朝着东走吧。”
“去永平府，寻顾老将军，他会帮你们安置好一切的。”
石胜当然清楚常一鸿心中的不服气，若是他被人这样背刺一刀，别说是直接撂挑子走人了，不回去捅死他丫的都是好的了。
李景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纯属活该。
与其让常一鸿带着兵马回去跟李景隆闹别扭，上演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剧情，倒不如直接给他找个地方整顿一番。
毕竟如今的朝廷军……兵都是好兵，但将是不是好将就不一定了。
随着石胜话音的落下，常一鸿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惊喜。
顾成作为军中威望甚高的老将，能够投奔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更何况还是有石胜的引荐。
“石夫长今日之恩，我常一鸿没齿难忘！”
“等到今后有机会了，豁出这条命也会报答石夫长！”
面对常一鸿的感激，石胜只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报答就不必了，多杀几个敌军才是正事儿。”
“对了，等你见到了顾老将军记得给他提一句。”
“我石家军折损了不少兄弟，下次再回永平府的时候，可得补充兵马了。”
石胜说着，回头瞧了一眼自己的队伍，心中是说不出的挫败。
这群小子跟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石夫长不回永平府修整？”
听到石胜的话，常一鸿下意识的愣了愣神，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难道他这是打算……
“回去？我现在哪里有脸回去？”
“朱棣那家伙，这次折损了我这么多弟兄……我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等我为兄弟们报了仇，便将他们的家书送回去。”
“要知道，我石家军的命，可不是谁都能拿走的。”
石胜抿了抿嘴，微微颔首开口说道，眼底闪过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