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看了眼季瑶，见季瑶看着自己那不敢置信和惊喜的表情，司凌亓面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迅速移开视线，看向了侧对着他的季芫姩。
即使是侧着脸，但她身上那喜色却是盖都盖不住。
就这么开心？
司凌亓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眸中闪过几抹微不可察的烦躁，心情更差了。
“季芫姩。”司凌亓冷声开口。
见季芫姩转身面对着他看过来，他眉目微敛，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微眯，语气中带着几分危险：“你很高兴？”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却让人无法忽视。
季芫姩闻言却是一脸不解地抬头。
他问她是不是很高兴？
这不是废话吗？她当然高兴了！
她现在高兴到能吃下两头牛！
并且她急切到要是现在情况允许，她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一把扛起季瑶就把她扔到司凌亓的床上，并且还要给他们俩强行按头，让他们好好把生米煮成熟饭先。
但她能说吗？
当然不能！
季芫姩明显感觉到看着自己的司凌亓此刻十分危险。
她刚才就因为那么大声说出不想当皇后，不想进宫而下了司凌亓的面子，现在要是再承认自己很高兴，那不是把司凌亓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吗？
司凌亓可是这大晟朝的皇帝，本来她就因为原主造的孽而差点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了，要是现在还凑上去蠢蠢地点头说高兴，那肯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马上就要活下来了，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再得罪司凌亓！
季芫姩看着司凌亓，把那些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
然后就这么当着司凌亓的面慢慢地慢慢地垂下眸来，露出伤感难过的表情。
随后，她抽泣了声，皱着脸，一副要落下眼泪的样子，委屈巴巴摇头：“陛下说笑了，臣女是因犯下大错而痛失皇后之位，无法嫁与陛下，又怎会高兴得起来？可臣女也知皇后为一国之母……呜呜呜！”
季芫姩挤不出眼泪来，只能装做太过难过而有着浓重的哭腔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她垂眸抽泣，其实只是想拿起袖子遮住脸假装哭泣不说了。但她却看到自己的衣袖早就因为之前和季慕白互揪头发而黑了一大片。
没办法忍受这么脏的衣袖捂在自己的脸上，季芫姩只能再借着抬手擦眼泪的动作，一边抽泣，一边眼珠子提溜转地去看身边的人的袖子，想借用一个。
但平南王是窄袖装，季慕白的袖子比她的还脏，而季瑶……她虽然袖子没那么脏，但她穿了和没穿一样，那袖子是透明的，就算用了也根本遮不住她的脸。
季芫姩：“……”她这下是真的难过了。
她难过着继续编：
“皇后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识大体，知进退，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是臣女不配为后，不怪任何人，只愿陛下与姐姐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国泰民安，家国永昌……呜呜呜呜！”
她把脑中能想到的祝福语都说了个遍，最后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也不管别的，直接两手掩面，一副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崩溃地大哭了起来的模样。
季芫姩一边装哭一边在心里忍不住夸自己，她装出的这一副不舍得心爱之人，却又要为爱放手，让他去和更好的人在一起的悲伤却又无私的模样简直太绝了，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她伟大啊？
快！夸她！然后让司凌亓快乐地投入季瑶的怀抱吧！
季芫姩觉得自己这装得真的给足了司凌亓面子，希望司凌亓能不再只想着杀掉她，而是从此幸福快乐地和季瑶生活在一起。
正满意于自己精湛的演技的季芫姩哪里知道，她这一副追悔莫及，却还还心酸地祝福心上人和他未来的妻子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为她惋惜，甚至说一句她真是对陛下深情厚谊，情根深种。
可问题是，在场的人中，不说别人，就平南王府的另外三人都是知道原主之前对风旭阳有多痴迷的。
现在看到季芫姩这副对失去皇后之位和不能嫁给司凌亓的痛苦模样，懵了。
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季慕白是从平南王来了之后就一直懵到现在的。
季瑶则是阴沉着脸，狠狠地瞪着季芫姩。
在听到平南王提出季芫姩和司凌亓有婚约的时候她满是震惊，也满腔的恨意和不平，一度觉得平南王偏心，甚至连要怎么再次除掉季芫姩她都已经在盘算了。
可老天助她，季芫姩居然当着陛下的面就要跑，还直接说不愿意入宫。
后又听平南王说皇后人选要变成她，她当下心中就是一喜。
原本她也只是想当个后妃，这皇后之位算是大惊喜了。
哪里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季芫姩那个贱人却又对着陛下哭诉着后悔！
季瑶冷冷地看着掩面哭泣的季芫姩，面色阴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该死的贱人，竟也敢和她抢！
而平南王却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季芫姩，他现在脑中一片凌乱。
他明明记得季芫姩刚刚是想逃婚的来着呀，怎么这么快就爱上陛下了？难道是一见钟情，然后刚才没意识到爱上了，现在突然失去了这个婚约后又后悔了？
又或者，是突然意识到男人也没那么重要，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纠结了。
他刚才之所以会给司凌亓提出那样的提议，是因为他刚知道季瑶喜欢司凌亓，而见着季芫姩又是一副不想嫁的模样。
他想两全其美，是想救下季芫姩又想成全季瑶对陛下的一片痴心。
可现在……
他本就对季芫姩亏欠良多，而且严格来说，这段婚约本就属于芫姩，如果她真的想当这个皇后，不管是出于哪种理由，他也不能再将这婚约安在季瑶的身上了。
这……平南王看看那边低着头似乎也在难过地垂泪的季瑶，又看看跪在自己身边嘤嘤哭泣的季芫姩，面泛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