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朱福率先赶回来,拿着犯人的镣铐站在衙门。

    他从囚车下来,朱福说:“季公子,你虽为秀才,但……你有窝藏乱党之嫌,这是大罪,我们只能……”

    任由那些人给自己带上镣铐,斐堂朔想折辱季慕,那些镣铐不怎么折磨身体,戴在手上、脚上妨碍不了活动。

    “还不快走!”

    脚步伴随镣铐声,朱福领着他走过一间一间牢房,每间牢房都传来各种难闻的气味,庞辉深知,越往里关押的罪犯越是穷凶极恶,他干了啥?就放走主角,有必要这样对他?

    有人见了季慕,不由露出些贪婪之色。

    走到深处的牢房,朱福边开门边说:“进去吧,公子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被推着进去,朱福迅速锁上门,房间有点暗,阴暗的角落处坐了个人,虎背熊腰,身材健壮的很,身上肌肉分明,面容轮廓刚硬,手脚皆被铁链锁着,锁链并不长,另一头固定在墙上,活动范围有限,只有两至三米,看不清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绿林好汉的气势。

    见了他,那人粗声粗气吼道:“细皮嫩肉的不成,换个女的来。”

    “……”这人估计关在这里挺久,“这位大哥,你是何人?”

    庞辉找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这里就他们两人,对方又被锁着,怎么都比多人的好。

    庞辉记得,在这衙门里关着杨宇后来的伯乐杨战,和一群朋友发动起义,这人性格冲动,后来和几个弟兄失手被擒,分别囚于各衙门里,兄弟几经波折找到其所在,来营救他时碰巧杨宇投诚。

    同姓加上杨宇读过书、有点见识,二人惺惺相惜,杨战大他七八岁,与他结为兄弟。

    不会就是他吧?

    杨战一动,镣铐响起沉重的闷响。

    “臭酸儒,滚远点!”

    庞辉从善如流,坐远了些,朗声问:“这位大哥,好歹我们现在同牢房,我叫季慕,你是什么人?”

    杨战瞧季慕虽是文人打扮,衣服洗的发白,就一落魄书生,但言行坦率随意,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腐气。

    起义后刚开始算顺遂,他们招揽了几百人,可很快就到瓶颈,杨战悟了想要成功不能只靠一群莽夫,需要谋士,偶尔遇上读书人,有的只会纸上谈兵、特别迂腐,斥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屑与之为伍,他也只能成全他们的高风亮节,现在这书生分毫没有抵触,勉强顺眼了些。

    “我叫杨战!你一个书生,大腿还没我胳膊粗,怎的成叛党?”

    还真是杨战了,他小说里就是这样说话戳人心窝。

    庞辉一摊手:“有个小和尚来化缘,我让他逃跑,被误认叛党同谋。”

    官府的人常常变着法儿套话,杨战无法辨别话中真假,随口说:“你挺仗义的,我还以为全天下的书生是有事成胆小鬼,没事整天之乎者也呜呼哀哉。”这货丝毫不觉自己在损人,换作真的季慕,可能跳脚反驳了,与其争论几百个时辰。

    杨战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没想过多生事端,两人生疏地“闲聊”几句,也算是接受他这个狱友了。

    傍晚,朱福来送饭食,以他对季慕的了解,和杨战这样的粗人站一起,杨战也最讨厌季慕那种书生,定无法忍受对方,骂声不断。

    意料中的场面没有出现,朱福心道,难道歪打正着了?转念又想,杨战五大三粗,季慕不愿被看出慌乱抗拒,才故作镇定与之聊天,这世道连呆子都知道虚与委蛇,丢下饭菜,便去禀报某个大少爷了。

    次日,刚过晌午,他用过午膳。

    朱福大摇大摆地来了:“季慕,公子要提审你!”

    与杨战拉开一段距离,连拖带拽,边走边催促:“以为自己还是秀才?快点!”

    朱福带他出去,来到一处小院。

    斐堂朔喜好风雅,在自己住的地方种出小片竹林,又种各色菊花,边上摆了套石桌石椅,人就坐在,一副文人墨客样儿,品味还是差,衣服换成了很仙气的浅蓝色,令本来不白的皮肤显得黝黑,本来雅致的东西堆一起竟不觉风雅,整体只能归结为一个字——怪。

    他被朱福推到斐堂朔面前。

    在阴湿的牢房待了一天,不臭也不会好闻到哪,斐堂朔皱了皱眉,有点儿嫌弃道:“走开点。”

    他退后几步,斐堂朔又说:“听说你和那个叛党相处很是融洽啊。”

    “牢房就我跟他,说点话打发时间而已。”

    斐堂朔喝了口茶,不置可否,道:“进了这,给我循规蹈矩,别以为自己是秀才,衙门不能拿你怎么样。”眉头轻挑,“知道了没?”

    原来叫他来就是训话来着。

    “知道。”

    斐堂朔陆陆续续说了一大通,又督促他洒扫,给竹林和菊花浇水,干活偶奚落两句,挑剔他不利索、哪里做得不好要重做,忙了近半天,才让朱福带他走。

    之后每天如此操作,被斐堂朔当小厮使唤,犯人本来就要劳作,小厮的工作更轻松,他寻思着出去了还得再找工作,这里吃食不差,狱卒们都知季慕是秀才,弄死了很难交差,斐堂朔寻个由头玩玩儿,不想置人于死地,有点儿紧着,生怕季慕受不住牢狱之灾,更别说刑讯了。

    入狱后的第三天,他提出要洗澡,斐堂朔答应了,他娇生惯养,无法忍受季慕几日不洗澡散发的气味,这天折腾到过了晚膳时间才回去。

    洗了澡进了膳,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杨战眼神表情一下子拧得很紧,似乎碰到了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

    在季慕被带走期间,这几天狱卒们对知县独子与之的关系非议颇多。

    “哎,你说,大公子每天叫那季慕去干嘛?”

    “说是提审,听说他之前得罪大公子了!”

    “是吗?我有回替福哥送去,就是让他做洒扫。”

    “嘿嘿,不会是……”说到这里,声音变小,其中意味就算没听到也能明了,“有的富贵公子哥就喜欢这口,听说有天两人在屋子待了一个时辰!”

    “这么说来,之前大公子让我们盯紧些季慕,不会是借机……?”

    “我看像,季慕长得……也不耐。”

    “那怎么还关这?”

    “谁知道呢?指不定想磋磨,又怕人跑了。”

    “有道理,咱们得对他好点,以免他跟公子告……枕头状!”

    “哈哈,还枕头状,亏你想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