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经历了很久很久的黑夜，地表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类。
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有历史书的厚度知道。
从某一天开始，种子破壳的声音惊动了生活在地底的人们。
“地表有植物了，含氧量在提升！”
“氧气？有光照了吗，地表不再是永夜了吗？”
“快把这个消息告诉931教院的长老，那个计划可以开始了！”
931教院。
“人类终将回归地面！”
大长老抱着翻得烂的不能再烂的笔记本，面对教院里的诸神雕像，声音振聋发聩。
……
“大长老，人类在系统中生活的很幸福，这世界不需要【引蝶人】！”
大长老紧紧抱着笔记本：“你们背叛了神明！”
“诸神已经陨落，我们已经是新的神了。”
大长老：“愚昧无知，你们会迎来灭亡，你们会害了所有人！”
“呵呵，大长老，您就继续当诸神座下的石狮子吧……”
诸神殿堂多了大长老的石雕像，【虫母】蠢蠢欲动，931教院联合系统内所有的【权限者】抓捕【引蝶人】。
……
李暮里下午赶到医院，奶奶在治疗舱昏睡，医生已经为她完成了初步的放射线切割手术，接下来的治疗要看癌细胞是否复苏，复苏程度和发展程度。
“小暮，蝴蝶……”
“奶奶你说什么？”
李奶奶有苏醒的征兆，她眉头紧皱，气若游丝，费劲地说着什么。
“蝴蝶……醒了……杀掉……”
“奶奶你在说什么？”
休眠舱突然发出警报，警示灯红蓝交替地旋转着，医生们扑进来抢救，李暮里踉跄着被拽出手术室。
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蝴蝶？
要杀掉谁？
奶奶似乎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蝴蝶的秘密。
李暮里在手术室外垂头等着，意识朦胧间，他看到了002号执行官。
他穿着棕色的厚重大衣，站在秋天的枫叶林里，一只蓝色的大闪蝶停在他食指上。
他似乎在等谁？
远处传来嘶吼嚎叫，那是丧尸片里经典的环境音。
人群歪七扭八，手脚并用地朝这边靠近，变形扭曲的身体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他一回头，黑黝黝的枪口对准自己，002号执行官脸上的笑消失了。
他严肃得像一座刚刚冻起来的冰山，“931教院执行官林秋深奉命追杀引蝶者！”
“不！”
李暮里惊醒过来，身体失衡从椅子上滑跪到了地上，胃里一阵痉挛，他抱着肚子痛苦难当。
路过的护士把他扶起来，掰了两剂葡萄糖倒进他嘴里。
“你还好吧？”
“我没事，谢谢。”
李暮里想起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对奶奶手术的关注掩盖了他自己身体的感知。
“去医院的食堂吃点东西吧，手术还有一个小时，替换掉原来的大脑需要多次刺激和观察以保证脑复苏。”
大脑！
“谁允许你们换掉她的大脑的！”
“你们这是犯法的！”
李暮里扑到手术室前拍打大门，“奶奶！奶奶我是小暮！你能听到吗？”
“家属请您别这样，手术正在关键阶段，您这样会刺激到病人的！”
李暮里什么都听不到了，他们怎么可以换掉奶奶的大脑？
那奶奶还能记起他吗？
她还是从前那个奶奶吗？
护士叫来了保安，保安拿着捕捉器械围捕李暮里。
李暮里被四个保安摁在地上，绑住手脚，他像条鱼一样翻滚挣扎，只为靠近手术室一点，靠近奶奶一点。
屁股上一阵刺痛，护士给李暮里扎了一针麻醉，李暮里眼前越来越模糊。
他感觉自己在被拖走，离手术室越来越远，离奶奶越来越远。
手术室的指示灯由红变绿，当他重重合上眼皮，唯一的光灭了。
又是那个梦，李暮里又看到了002号执行官，他怒气冲冲冲上前却发现怎么也靠近不了。
不知不觉他身边的声音嘈杂起来，他竟然混进了丧尸们的队伍。
蓝色大闪蝶朝他飞来，002号执行官再次举起了枪，“931教院执行官002奉命追杀引蝶人！”
砰！
李暮里再次醒来。
“你的头发！”
护士惊讶地看着李暮里的金色头发长出，把染黑的那部分挤到了锁骨以下。连睫毛都是金黄色。
“只是白化病而已。”
李暮里现在看起来像个天使，白皙的皮肤透露着病色。
「可以借我根皮筋吗？」
「不介意的话拿去用吧。」
李暮里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使他冷厉地容颜看起来柔和了一点，惹得几个护士窃窃私语。
“我奶奶怎么样了？”
“002号执行官大人正在为她重建用户数据，转接重要财产。”
李暮里拔掉输液管光着脚一路问询，不顾护士阻拦径直走到李奶奶所在的病房，他看到容光焕发的李奶奶和坐在病床前的男人说着些什么。
“奶奶？”
李暮里推开房门试探性地呼唤。
“小暮，你怎么赤着脚就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林秋深！”
林秋深听到男孩的声音里有怒气，有些不解。
“你们认识？”李奶奶感觉李暮里的情绪很反常。
林秋深转头回望，李暮里一头金发蓬松柔软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宽松的病号服让他看起来瘦弱低迷，接着林秋深的目光落到李暮里胸前雪白的肌肤上，眸色渐黯。
“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
李暮里追到走廊，林秋深很高大，步子很快。
李暮里堪堪扯住林秋深的衣角。
「执行官大人，为什么给我奶奶更换大脑？」
「她不能死。」
「为什么？」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那个东西。」
「什么意思！」
林秋深的眼神并不冰冷，可他说出“那个东西”的时候，似乎他的眼里一个人并不具备作为人的重要性，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都是数据。”
都是——数据？
林秋深的腕表弹出一个通话电子屏，3612521156号执行者紧急报告：“虫子！虫子暴走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