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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名医也有不明事

    元道中没有想到的是,白马县大牢又出事了!

    他对三位名医寄予厚望,希望通过这一次会诊研讨,商量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子,然后按单采药,大量熬制,尽快让全城百姓喝起来,避免瘟疫肆虐,这是积德行善的大事,所以他把所有事都放下了,包括应付刺史张长卿,这位躲在他背后--惹不起的官僚。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元道中把药材采购的事宜分给了三家药店,虽然他们说现阶段备货有限,只能先给白马县大牢里的患者和出现反应的百姓供应,但元县尉和武县令仍然选择倚仗他们,至于全城百姓预防的部分,只能等大批量采购完成之后再实行。

    大牢里的人们听说县衙开始熬药了,药方还是出自县城里最有名的三位名医之手,无不欢欣鼓舞,心想这次必定药到病除,他们能做的就是按时吃药,尽快带着家人回去。

    但任谁也没有想到,这药会这么苦,那些病患的亲人又这么难伺候,喂一勺汤药跟杀他们一样!可是他们不会抱怨,也从不抱怨,官府出钱出物出力,不能再出抱怨,百姓们是最容易满足的。

    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在服药后,患者明显有改善,焦躁的频率和程度都有所缓解,这让压抑了很久的亲属们终于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当这事传到元道中耳朵里的时候,他如释重负,对三位名医更是刮目相看。

    但没有料到的是,在服药的第三天,白马县大牢里居然出现了五六位死者,有撞得头破血流的,有带着惊恐表情吓死的,还有的直接就死了,原因不明。

    这让到牢里查看的元道中莫名其妙,他曾想着如果药效明显,就该紧急推广,最大限度的挽回人命,现在看来,自己太着急了。

    德恒药店距离县衙最近也是最有名的药店,元道中从大牢里出来,带着疑问不知怎么的就信步来到了这里,恰巧被李伯贤看到,赶紧让进后堂。

    “元县尉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李伯贤自知人微言轻,药方的事他都没有插上话。

    元道中坐下,喝了一口茶说:“伯贤,你坐堂多久了?”

    “快五年了!”

    李伯贤从小开始学医,子承父业,17岁坐堂诊病,一天三个,后来增加到五个,等到稍有名气,就不拘多少,来了便看,如今有上万人了吧!

    元道中点点头,看着他问:“你对瘟疫这事怎么看?”

    李伯贤窘迫的一笑,说:“这么大的事,我没有看法。”

    元道中摆手让他过来坐下,然后说:“咋能没有看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那我可不敢,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李伯贤有所顾虑是对的。

    “我不能光听好的。”元道中诚恳的说:“兼听则明嘛!你说点不一样的看法。”

    李伯贤低头想了一下,然后看着元大人小心的说:“要说治疗瘟疫嘛,我觉得药不能太多,三五味即可!”

    “为什么?”元道中纳闷道,三位名医的药方里可是有十二味药,方方面面俱到。

    李伯贤解释道:“如果是一个病人一个病人的针对性治疗,药多一点,标本兼治,固然是好,可是这么多人,虽然主因相同,但情况各异,药多了,势必会给相佐的病人雪上加霜,起了反作用!”

    元道中略懂医道,他曾见过一两味药就能治病的奇事,所以认为李伯贤说的有一定道理,于是又问他:“依你看,该如何取舍?”

    李伯贤回答道:“从医道上说,一个药方里,君臣佐使不可或缺,这是常道,但有的君药也可做臣药,臣药也可为佐使,在配伍当中,只有相对而言,没有一定的君臣佐使,所以用药在精不在多,固本培元调动身体的力量,长远看效果更好。”

    元道中似明白又似不明白,但听起来蛮有依据的,便直截了当的问:“依你说这药方怎么开?”

    “我可开不了!”李伯贤赶紧推脱道:“我也只是觉得药味太多了,反而弄巧成拙,真要让我开方,我可没那本事!”

    “怎么会?我看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元道中认为李伯贤年轻有为,思想先进,有魄力又谦逊,挺难得的。

    “元大人!”李伯贤谨慎的说:“我也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大方向主心骨我还真干不了。”

    元道中知道他不敢说,这里面干系重大,能够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名医们都老了,下手顾虑重重,总想照顾各方利益,变得拖泥带水,可叹!如果年轻气盛的不出来,社会永远没有动力!

    还有一点元道中没有想到,那就是走的路多了,规矩都忘了,和达到目的相比,不若怎么省事怎么安全怎么来。

    三位名医再次相聚,这次是在白马县大牢,他们从来不会主动来的地方。但这里似乎并不错,没有凶神恶煞的狂徒,也没有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原本在医馆里见不到的,这里也没有。

    但在医馆里见到的场面,不及这里十分之一,死亡的气息,聚而不散!

    从拥挤的程度上看,瘟疫似乎已经开始抬头,并有燎原的趋势,如果不能及时遏制住,相信大家都会受到波及,所以三位名医决定,轮流在大牢里值班,和县衙的官医一道,堵住这个最关键的风口。

    现在最棘手的是,弄不清发癫的原因,按照史书记载,瘟疫往往来势汹汹,范围之大,速度之快,让人应接不暇,但医书也有记载,瘟病多散神,伤人脾胃,夺人躯壳。好像能够让人癫狂的瘟疫,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庚寿认为癫狂才是最应该关注的地方,这是区别于以往瘟疫病例的关键,只要把这个狂躁症给消除掉,剩下的瘟疫就好治多了,所以他的治疗多在癫狂上下功夫。

    萧仁远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癫狂有可能是瘟疫导致的,只是一个病症,而且是大众表现的一个通症,只要把瘟疫这个病根给祛除,癫狂症不治自愈,所以,他主攻瘟疫。

    相比金宝山而言,他就简单的多,不管你是癫狂还是瘟疫,你有什么病症,我就对症下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治到没有病症,就万事大吉了。

    所以每隔一天,方子就会有变化,并非针对病情调整,仅仅是治疗理念不同,白马县大牢里的人们自然不晓其中含义,只能一味的跟随,那到底有没有成功治愈的?暂时还没有!

    这可急坏了元道中,他从一开始就请三位名医一同诊断,到后来出方抓药,集中治理,再后来连大夫都请到大牢里来了,效果依然不明显,再往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此浪费人力物力财力,还不能有所交代,武县令只怕也难独善其身,上面追究下来,数罪并罚,就果然一身轻了。

    元道中已经住在县尉司好几天了,愁的他每晚都很难入睡,倒不是因为这乌纱帽,而是几万白马县百姓的性命,想到这里更是头疼欲裂,无奈的他只能回家去睡,那里是他唯一不背包袱的地方。

    母亲见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高兴的做了一桌子菜,但是元道中只是动了几下筷子,喝碗粥就算打发了,想他心里必然有事。

    元母不动声色,拉着元道中聊天,说了很多闲话,最后还是元道中憋不住,把自己如何请三位名医共同治疗瘟疫,人们如何好转,后来又是如何病情加重,这些大夫心甘情愿的住进大牢,轮流医治病人等等,都畅快淋漓的说了出来,心里一阵轻松。

    不料元母听后哈哈大笑,对元道中说:“儿子,这其实好办!”

    元道中有些傻了,这不问世事的母亲还能有办法?

    “怎么办?母亲,您说。”

    元母起身对元道中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来到花廊下,这是元母种花养草的地方,元道中不明白,这里能解决自己的难题?

    元母指着几盆花说:“你看这几盆花,长势如何?”

    元道中一看,叶青花艳,便道:“长得好!”

    “嗯。”元母点点头,指着另外几盆说:“这些呢?”

    元道中再看,叶卷花萎,不如刚才的几盆,就说:“差一些。”

    “没错。”元母看着元道中说:“那你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元道中想不出来,自己也不会养花,就说:“娘,我哪里知晓。”

    元母对着元道中说:“这几盆长得不好,是因为放的太拥挤了,彼此争势,相互消耗,肯定长不好,你再看看那几盆。”

    元道中顺着母亲的手指看过去,原先长势好的,果然比较稀疏,这能说明什么?跟我说的事有关吗?

    元道中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好像明白了,于是起身便走。

    “你去哪?”元母喊住他。

    “去找刘正泰,我两天没见他了,有事。”元道中说着话就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