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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上

    白玉被达溪敖带回了魔界。

    梵天宗的献祭阵法,简直恶毒到了极点!即使有之前的半身修为相渡,白玉也不过是勉强维系住了一线生机。如今,喂了数不尽的灵丹仙药,她依旧沉睡不醒。

    好在,白玉微弱的气息尚在,这对达溪敖而言,便已是恩赐。

    达溪敖从不是一个好人。 他长在血腥与背叛的魔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他苦心积虑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即将爬上万人之上的魔尊之位,可现在,他只想守着白玉。

    他何时变成这样的?

    他,本非如此。于他眼中,众生不过蝼蚁,俯首皆是。他的手中,沾染了太多的修士鲜血,也屠戮了数不清的魔族。他的杀戮,既无情也肆意,全随他那一念之间。

    直到,他以宴平黎的身份,来到白玉宫——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极为聪明的傻子。她,清隽的容颜如白玉般无瑕,一双眸子一眼便能见底。她有着一颗至纯的心,爱一个人时,流光溢彩,恨一个人时,避之若浼。

    彼时,他已到白玉宫多日。偌大的白玉宫仅有师徒二人,再加上他,也不过是三个人的清冷居所。或许是见他身世可怜,又有先辈情谊,白玉时常到朝溪院陪他,聊表慰藉。

    白玉鲜少踏出白玉宫,她对宫外的世界毫无所求,虽贵为梵天宗玉华师尊,但梵天宗大小事宜她从不插手,也不过问。

    她只在这清幽之地,静坐修炼,独观云月,感怀天地,与山水风物默契交流,幻化人形不老不灭。她与世隔绝,把日子过的不咸不淡,唯一的爱好

    消遣,便是看话本子……

    记得有一日,他需要下山处理一些紧急事务,而白玉恰巧想要淘买新的话本来消遣。于是,两人结伴同行。

    他自然是寻了个由头与魔界碰面,待他赶往书坊寻她时,她正坐在路边的小摊,她的面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专心致志地翻着手中话本。

    有一乞儿忍不住舔舔唇角,可怜巴巴,“姐姐,你可以分我一串糖葫芦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汤面旁,另一串糖葫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另一串自然是白玉买给他的。达溪敖赶紧上前,拒绝了乞儿。

    他本以为那乞儿在他的怒视下,定要嚎啕大哭,岂料那乞儿只是稍稍躲远了些,望向白玉的眼睛依旧十分渴望。

    “不要害怕,”白玉蹲下,将那串糖葫芦递过去,“给你!”

    那乞儿十分局促,又开口道:“姐姐,你能再借我些银子吗?”

    白玉一把扯下缠在他腰间的钱袋,递给乞儿,“拿去。”

    乞儿掂了掂钱袋,然后,他一高兴,隐没的两只小耳朵忽然暴露出来!“啊!啊啊啊——”

    “哦,乞儿还是个小妖怪呢,怪有趣的。”白玉的眼里满是笑意,并未掺杂丝毫对待妖怪的畏惧或偏见。她的笑声轻盈如风,“我这算不算是投喂小动物?”

    疯子才会把妖怪当成小动物。达溪敖想。

    可白玉的性格就是这样,她看待世间万物总是带着一种平和、宽容和好奇,她也在乎自由、尊重和理解,虽然这些在他看来,都可笑至极。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只要呆在白玉身边,他都很想洗去身上的血腥和杀戮。在白玉身边,他心如止水。可是面对白玉,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他不能,也做不到。

    记得有一次,他深入梵天宗秘境,探寻诛邪剑的下落,意外触发了那里的古老禁制,身负重伤。可他硬是托着残破不堪之身,回到了朝溪院。

    隐藏魔气,将伤口撕裂的不成样子,抹去被禁制重伤的痕迹,做完这一切,达溪敖才敢暴露自己于白玉面前。

    那时白玉正悠悠哉,躺在小榻上看话本,见他这般,身影一闪便扶住了他。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有千言万语要问,但最终只化为了一句‘我会救你!’。

    山黛空蒙清幽,万籁寂静,达溪敖躺在白玉刚才躺过的位置,等她回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仿佛在做一场白日梦。

    好在,花开了。

    达溪敖知道那丹药是由白玉的心头血炼制而成,他太熟悉她的味道。有太多次,他都想咬断她的脖子,尝一尝那里的鲜血,是不是真的能让他更疯狂。

    事实上,他的伤势在第三日就已好了大半,可达溪敖就是想看看,白玉究竟能为一个人,做到何种地步。而白玉,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她竟然真的日日割心头血,日日来看顾他,非要坚持七七四十九天。

    白玉的脸色日渐苍白,达溪敖后知后觉心疼,想要终止这种荒唐的行为时,她竟无奈至极,还极力劝说他不要对此心怀歉意。

    “你肉身孱弱,来此寻我,不外乎为了培根固元,稳住修行之基。但你修为尚浅,却强行突破,自然反噬其身,险象环生。你我之间有先辈之谊,你的事,我自当义不容辞,全力以赴。”

    然后白玉不由分说便抬起他的下巴,将丹药喂了下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为诛邪剑而来,他要离白玉远一些,达溪敖迫切需要冷一冷他的心。

    好在,重塑魔脉之日临近,他借口离去,正当时机。他这一走既可免去白玉心头血之苦,又能在万渊重塑魔脉,进阶新境,正好一举两得。

    魔族修炼,强者为尊。而进阶之路,必经重塑魔脉之劫。此劫生死攸关,险象环生。若是成功则功力暴涨,若是失败则身陨道消,化为虚无。

    达溪敖早早便将重塑魔脉的地点选在‘万渊’。

    ‘万渊’是由远古神魔之战所留下的巨大裂痕,深邃无底,黑暗混沌交织。是修士止步之地,魔族亦望而生畏。但对于达溪敖来说,‘万渊’却是他重塑魔脉的绝佳之地。

    于是,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向白玉请辞。

    白玉没有挽留,她轻叹一声,素手一挥,掌中出现了一枚储物戒指,“这个你拿着,里面都是些小东西。”

    他微微颔首,接过储物戒指。达溪敖运起神识轻轻一扫,戒指之内,空间宽广,有气息强大的法宝,有芳香四溢的丹药,甚至有几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珍稀灵草。

    那是第一次,有人送达溪敖礼物。

    万渊是远古神魔鏖战的遗址,是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幽深裂痕。入口有浓重的煞气,进入其中罡风凛冽,没有一丝光明,再往下,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寂静,仿佛连时间都消失了。

    达溪敖纵身跃下,一刻也不想等——

    无尽的深渊黑暗,他感受到了强大的混沌力量和无尽的虚空。达溪敖盘膝而坐,周身魔气环绕盘旋,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魔气汇聚于掌心,狠狠地冲击自己的魔脉。

    那一刻,有无数利爪伸出,刺入他体内。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魔脉都被无情撕扯,这种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仿佛连神魂都在被撕裂。

    这些并不是实体,而是由无尽黑暗和混沌魔气凝聚而成,带着毁灭和绝望的气息。它们无孔不入,缠绕在每一根魔脉之上,试图将他浑身魔气掠夺一空。

    这个过程仿佛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无尽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如凌迟般,达溪敖再能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声呐喊充满了痛苦、愤怒和无尽的绝望,但他依然拼命地坚持着……

    重塑魔脉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达溪敖需要将全身的魔气完全散去,然后再重新凝聚,这就像是一个赌徒,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押在一次未知的赌局上,赢了,他将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输了,他将当场魂归天地!

    好在最后,他终于赢了。

    只是没想到,白玉那个傻子竟也跳了下来。

    那时他重塑魔脉成功,为释放掌控无尽魔气,他日日在万渊游荡,手里不留任何生息,无尽的杀戮和鲜血让他很是愉悦,只不过,他也会偶尔停下来,想,白玉此刻在做什么?

    片刻的呆滞,便给了凶兽动手的机会,正当达溪敖想一下捏爆它的元神时,一道金光闪过,白玉落于他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那凶兽被困符中,发出惊恐的咆哮。白玉双手迅速结印,以血画符,将那凶兽就地绞杀。

    无尽黑暗中,她是唯一的白。

    她身着素白法衣,上绣金色符文,流动间宛如星河倒转。法衣外部笼罩着一层微弱的光芒,她所到之处,皆可照亮。

    一时间,达溪敖惊觉,他身处的万渊尚有活路,而白玉给的万渊才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