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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碧转身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这般从容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王府,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便又停住了脚步,让允礼带路。

    允礼也不多问,说了声请,就一路引着浣碧去了他的书房。

    王府的布置一如往昔,那些亭台楼阁,绿植摆设,甚至连那棵枯萎了的梨树都未改分毫。那是他母妃种下的,后来舒太妃落发出家,这树也就跟着枯萎了。

    果郡王府不算奢华,但也高低是亲王府邸,前后共五进的院落,近乎五百间房。二人不言语地走了片刻。

    允礼刚要提醒浣碧小心脚下的一道石坎,不少人在这里绊倒过,却不想浣碧轻松地就越了过去,没有低头看过地却稳稳当当地过来了。

    果郡王心中的疑虑又多了几分,要是真有人给浣碧说过王府的布局,可到了里头,这么隐蔽的位置,非得是亲身来过几回才记得住的。

    怎的浣碧就走得这般轻车熟路。允礼越发觉得这不是巧合。

    到了书房,小厮为他们推开房门,待人进去后又轻声合上,站在门外候着。

    浣碧担心隔墙有耳,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允礼看出她的担心,便开口道:“放心吧,他的聋的,只眼睛看得见,却不能踏入书房半步。”

    浣碧倒是诧异了片刻,她不知果郡王何时变得如此谨慎了?这不像他的习惯。

    “请坐。”允礼伸手让浣碧坐在他对面。虽然从前是侧福晋的时候也常坐在那里,但现在她还是奴婢,这于理不合。浣碧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今日只是朋友之间小聚,若是还论尊卑,未免束缚了些。浣碧姑娘尽管坐下吧。”允礼不顾她的迟疑,直接拉着浣碧的胳膊,给她按到了座位上。

    “这些是奴婢新找来的谱子,王爷瞧瞧?”浣碧递过去说道。

    “还自称奴婢?”允礼接过谱子笑着说道。

    “那我便不拘礼啦?”浣碧也再绷着,歪头笑了笑,眼里闪着调皮和灵动的光。

    二人照着谱子奏了几曲后,喝茶闲聊着,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可否向碧姑娘打听一个人?”

    “王爷请讲。”

    “你可认识一个叫玉隐的女子?亦或是你还有什么双生姐妹没有?”

    允礼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浣碧,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浣碧没想到允礼会这般问。

    “王爷...王爷何出此言?”浣碧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言语中藏着一丝期许和不可置信。

    从她一下车,果郡王的神情就有些异常,细细想想,她接近果郡王的一切都进行的太过顺利了,像是刻意安排的一般。

    亦或是他也想见她?

    浣碧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等待着果郡王的后话。

    “方才我还未指引你方向,你就已经知道该朝那条路走,到了书房前的石坎上,你也能自如避开。实不相瞒,自从在倚梅园那次见到你,我总觉得你面熟,后来脑海中便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画面,似你又不是你。”允礼说道。

    “那是怎样的画面?”浣碧追问道。

    “一个似你的女子撞棺自尽,还有一些在王府里理事的身影,就连你刚刚下马车,我都像是曾经看到过一样。”

    浣碧听着允礼的话,表情由惊转喜,由喜转悲。那些年她们共同经历过的画面,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最难熬的最后几年,他们几人彼此折磨着,耗尽了最后的光景。

    “王爷,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可能会令你非常震惊,但却字字属实。”浣碧顿了顿,看着允礼的眼睛严肃道,

    “其实你所看见的并非是幻象,而是真切发生的事情。”

    这次轮到了允礼惊愕了,这究竟是什么天下奇闻啊,活了这么些年,只在民间的话本子里听过这样光怪陆离的故事。

    浣碧不敢立时三刻就将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只言片语的两三句,足以让允礼往后的许多日子辗转难眠。

    允礼也只以为浣碧有预未来,预感世事变化。

    “那棺材里躺着的是谁?”允礼试探地询问道,又生怕浣碧的回答和他的猜想一样。

    浣碧只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无言的承认了他的猜想。

    允礼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思绪已然飞离躯体。

    “死因是?”允礼茫然地问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浣碧垂眸道。

    允礼却突然笑了几句,似在自嘲,似在叹惋,眼神中透着几分讥笑和荒谬。

    “这些年来我安分守拙,他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我。”果郡王想到年少和皇上一起策马,骑射,玩闹的场景,只觉得人情凉薄,帝王心更是凉薄。

    “王爷还记得些什么?”浣碧试探性的问道。

    “就只有那些了。”果郡王没有必要说谎。

    浣碧突然害怕允礼会想起甄嬛,她猜测他的回忆是慢慢倒着恢复的,她必须要在他回忆起她之前,达到自己的目的,嫁进果郡王府。

    至于他能不能爱上自己,浣碧已经不强求了。

    “啊!”允礼突然头疼起来。

    浣碧赶忙起身去查看允礼的情况,只见他面色痛苦,双手抱着头青筋暴起,整个人蜷缩在榻上,浣碧一时不知该如何缓解他的痛苦。

    过了一会,他的疼痛才慢慢消散,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额头上满是汗珠。浣碧从衣领上取下绣帕,为他轻拭汗水。

    只听见果郡王瘫倒在榻上,蜷缩至一团,已经没有力气睁眼,口中却呢喃道:

    “玉隐吾妻。”

    浣碧的手停在了原地,眼中神色复杂,那是他们之间的家书,每一封他都以此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