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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大义灭亲

    “陛下,此番随我一起到京城之人,还有下臣弟弟——牧仁。”朝鲁哭号一阵过后,抬起头,眼中闪着几滴泪花,看起来甚是可怜悲楚。

    “牧仁?”褚亦枫知道老顺宁王有四个儿子,却只听过巴雅尔和朝鲁的名字。

    因鞑靼部王位承袭之故,巴拉会将自己儿子由长及幼排序,上呈大炎。牧仁及最小儿子还未到二十,巴拉还没上呈便病逝。

    “牧仁此次随我前来京城,我原本不同意。”朝鲁哭着说,“他性子顽劣,好战喜功。一路自北而下,我都在告诫他:收敛性子,莫惹是生非。”

    “可,可哪里晓得,他居然跑去万岁山,还带着弓箭。”朝鲁不停地磕头,“陛下,牧仁他罪该万死,但望陛下念在他年幼无知,饶恕他这回。”

    “回到鞑靼后,我必请示母亲,重重责罚他,让他终身不得踏入大炎境内。”朝鲁替牧仁求情。

    褚亦枫的眼尾、嘴角皆微微牵起,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真是太有趣了,简直一盘骨肉相残的盛宴呐。

    既然朝鲁敢将剑端指向大炎皇帝,褚亦枫自然也顺势而为,接下来,“万岁山一事,虽未见伤亡,可众皇子王公皆有稍损。”

    “五军营及大理寺已双双着手,调查万岁寺刺客一事。”褚亦枫说道,“若是交不出真凶,恐难以平息朝中怨怒。”

    “陛下,当真是要以牧仁之命,才能平息这场风波?”朝鲁的脸上挂满泪痕,他再次确定褚亦枫的决意。

    褚亦枫叹气,扶起朝鲁,“朕深知小王子,仁爱大义、尊兄敬长,可犯了过错,触了禁忌,便得他该得的惩罚。”

    “牧仁跋扈桀骜,罔顾两国结契,留着他,于鞑靼也是祸患。”褚亦枫拿起那袭蟒衣,抖落开来,披在朝鲁肩上。

    “陛下,您这是?”朝鲁受宠若惊,差点没站稳,栽倒在地。

    褚亦枫适时扶住他的手臂,又系好披风,“往后就不能再叫你小王子,该称:顺宁王。”

    顺宁王三个字,从褚亦枫的嘴里,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时,朝鲁的心简直快要破膛而出。

    “顺宁王大义灭亲,实乃世人表率。”褚亦枫转身,提步拾级而上,他负手站立,依旧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之神。

    朝鲁伸手,紧紧抓住蟒衣,遏制自己的狂喜之情。

    “陛下万岁,朝鲁定会永世追随大炎,追随陛下,绝无叛变。”朝鲁跪地,叩首,“若违此誓,定尸首不全、往生无路。”

    褚亦枫从不会在意这些鬼神往生之论,朝鲁已为顺宁王,自此,他一生都会囿于王位争夺、手足相杀的漩涡之中。

    “哐”的一声,殿门被推开,冯安与沈缨回头。朝鲁披着当年那袭五采纻丝蟒衣,从殿中出来。

    他的脸刚毅无比,那厚唇之下,是掩不住的得意与风发。

    “王爷,鸿胪寺到了。”阿古拉停下来,朝马车内喊道。

    朝鲁应了声,又将蟒衣叠好,交给阿古拉,“将它藏起来,母亲不日将会抵达京城,切不可露馅。”

    “是,王爷。”阿古拉接过蟒衣,他知道藏在何处最为稳妥。

    是夜,朝鲁在房内设席,独自坐在主位,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人脸面明暗交替,鬼魅可怖。

    “阿兄,”牧仁径直推门而入,坐到朝鲁对面,“你又悄悄吃好食。”

    朝鲁拿起一块羊骨,递给牧仁,“我若真要悄悄吃,还能让你闻着味?”

    “快吃吧。”朝鲁一脸宠爱,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如今要亲手将他置于死地,还是遵循中原习俗,做个饱死鬼吧。

    “嗯。”牧仁一边点头,一边啃着骨头。

    “阿兄,我们何时才能见到阿娘?”牧仁抹抹嘴边的油渍,又撕下一块大油饼塞进嘴里。

    “快了,就这几日。”朝鲁又替他倒了杯茶水,“慢点,这些都是你的,别噎着。”

    朝鲁心中一阵发酸,为了王位为了权势,他竟然做出这等丧良背德之事。看着牧仁乐呵呵地吃着羊肉,喝着奶茶,朝鲁于心不忍。

    他撑住脑袋,若大理寺来抓人,能不能再求求情,留他一命?

    “阿兄,我好想阿娘,我们离开之前,她说要先处理一些正事。”牧仁嘴里包着油饼,含糊不清地说着,“阿娘还说,统领整个鞑靼部,她得替我先做清扫。”

    朝鲁呆住,直愣愣地盯着牧仁,原来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替自己亲弟弟承袭王位扫清障碍。

    “阿兄,你怎么不吃?”牧仁沾满油渍的手举起骨头,看向朝鲁。

    “你吃吧,多吃点,全部吃完。”朝鲁笑中又盛满笑意:吃完,好上路!

    鸿胪寺大门,五军营的钱玉带着人马进来,直奔朝鲁的房间。

    “将刺客牧仁拿下。”钱玉抬手。

    顿时,数名侍卫上前,架住正在喝汤的牧仁,朝鲁也站起来。

    “你们是何人,敢抓我,不知道我阿娘是谁吗?”牧仁甩着浑圆的膀子,他虽然肥硕壮实,但也拧不过五军营的将士。

    “万岁山游乐那日,你携带弓箭,欲图行刺大炎皇子及王公,如今罪证确凿,现将你押往大理寺。”钱玉将原因讲完,“带走。”

    “我根本没有,我没有行刺。”牧仁辩解,拒不受押。

    钱玉和朝鲁都没想到,牧仁的反抗如此激烈,他长得肥胖,又会摔跤。只见他半蹲身子,屏住劲儿,将擒住他的侍卫甩开。

    “哟,劲儿不小。”钱玉抽刀,像敲待宰的牲口般,在牧仁的肩背上敲了几下。

    牧仁刚一回头,钱玉就抽刀砍向他的胸,一刀,两刀。

    朝鲁吓得后退一步,慌忙喊道,“钱把头,刀下留情,莫要错杀好人呐。”

    “哼,我的刀,从不会错杀。”未等牧仁反应过来,钱玉又捅上他的腹部。

    血流如注,牧仁躺在地上,四肢和身体还是一抽一抽得。那血溅起,沾在朝鲁左脸,他闭上眼,心中却无比畅快。

    “阿兄,好···好疼。”牧仁嘴巴渗血,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临死还看着自己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