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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扰不打扰!殿下屈尊已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殿下稍坐,喝口茶,云开这就来了。”崔夫人招呼着秦煊到上位坐下,秦煊也是随和,同崔夫人说了两句话,便看到厅外柱子上偷偷摸摸躲着个人。

    秦煊看到头上那两团揪起来的头发就知道是谁,开口说道:“是昭儿在外头吗?快进来。”

    付昭这才从后面探出头来,怕崔夫人骂她,低着头挪到秦煊跟前,秦煊看着好笑,又说:“怎么啦?才多久没见,忘了我是谁了?”

    “昭儿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付昭学着刚才崔夫人的方式,向秦煊行礼。

    付昭进过几次宫,和秦殊互为玩伴,知道秦煊是秦殊的哥哥,也不怕他,秦殊喊哥哥,她便也跟着喊哥哥,但是舅舅说不能这么叫,他是太子,要尊敬他,叫殿下。

    秦煊只当是崔夫人在场,小孩不敢玩闹,小孩子嘛,都是怕长辈训的。

    他伸手摸摸付昭的头:“想不想去骑马?”

    付昭眼睛一亮,抬头看他:“骑马?可是我不会骑马!舅舅说我还小,不能骑马。”

    “怎么不能骑?大人骑大马,小孩骑小马,我让马厩寻一匹小马来给你,要不要?”

    付昭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要要要!谢谢太子哥哥!我可以和小殊一起骑吗?”

    崔夫人在一旁连忙摆手:“殿下,不可呀,小孩子说胡话不能当真。”又戳了下付昭的额头:“你这丫头!没半点规矩!你娘亲说了今日要教你习字,还不快进去找你娘亲!晚了要被罚了。”

    秦煊笑道:“夫人不必担忧,昭儿同先生进过宫,与八皇弟玩的来,就是母后也是曾见过昭儿的,我和先生带她出去玩,不妨事。”

    意思是付昭进宫和秦殊玩的好,连皇后娘娘也颇为喜欢付昭,所以付昭任性娇惯些没关系,他和宋郁带付昭出门,也只是想让她玩而已,不用在意礼节。

    继而又对付昭说道:“小殊今日不能出宫,我和舅舅带你去,不过等下你可要跟舅舅说是你想去玩。”

    付昭疑问:“啊?为什么要我和舅舅说?”

    秦煊低下身子,有些苦恼地说:“因为我怕你舅舅呀,若被他知道是我的主意,他要恼我的。”

    “咦,太子哥哥还怕舅舅!是不是舅舅很会骂人?舅舅打我可疼了,我也怕舅舅,舅舅会打你吗?”

    崔夫人惊出一身冷汗,擅擅道:“可不敢胡说,太子殿下是龙子,天底下最最尊贵之人,没人敢打他的。”

    付昭更疑惑了,嘟囔着:“可是太子哥哥就是怕舅舅呀,他都不敢惹舅舅生气的。”

    这话音刚落,宋郁就从门外进来,好在他没有听到,他只是向着秦煊拱手:“殿下。”又转向崔夫人叫道:“母亲。”

    秦煊也拱手道:“先生。”

    付昭上前两步去拉宋郁:“舅舅,太子哥哥说要送我一匹小马,我想出去看小马,可以吗?”

    秦煊看着宋郁笑着说:“今日天气好,左右闲着也是无聊,便想出去走一走。”

    秦煊都这么说了宋郁也没办法拒绝,便跟付昭说道:“出去可以,你要听话,不可无礼。”

    付昭立马站直,对着秦煊俯身致谢:“谢谢太子哥哥。”转而又拉起宋郁,眼神迫切,好像在说赶紧走赶紧走!

    宋郁无法,只得向崔夫人说:“我带昭儿出去玩玩,晚些时辰再回来,劳烦母亲再和长姐说一声。”

    “去吧去吧。”崔夫人挥手,向秦煊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两人带着付昭出门,秦煊说要给付昭骑马,付昭高兴的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榕山地处京城往南,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这座山不高,土地相对平整,先帝爱马,便下令将整座山圈起来用作跑马场,以前是先帝私场,旁人都进不来,当今圣上登基后这座山就成了皇室子弟们的专用跑马场,王公贵族或是皇室宗亲世族,有时候也会来这里跑马。

    秦煊上辈子来过几次,这一世重生后就没来过,地方还是那个地方,跑不了。

    秦煊掀开马车,看着外头行人来去匆匆,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和宋郁一起到醉香楼吃过酒,于是便问付昭:“昭儿,你有没有吃过醉香楼的桃花酥?”

    付昭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摇摇头:“没有,桃花酥?好吃吗?”

    秦煊故作悬念的样子:“好吃,可好吃了,我小的时候你舅舅经常买给我吃呢,怎么他没有给你买过吗?”

    见付昭摇头,秦煊更是一脸傲色,好像那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继续同付昭说:“那个桃花酥,脆脆的,一口下去满嘴留香,真真好吃极了,宫里都没有这般好吃的东西!”

    宋郁无语地看着秦煊,想象不出那个平常的东西怎么在秦煊嘴里就好像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好吃,见付昭开始盯着自己,宋郁开口说道:“那就是普通的酥饼,你若想吃晚些时候回来再去买些。”

    听闻宋郁只给他买过,秦煊得意的好像打赢了几场胜战似的,嘴角都压不下来。

    付昭哼了一声,看在秦煊带她出来骑马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于是扭头对着宋郁:“舅舅,我也要吃桃花酥!”

    宋郁无奈只得答应她,骑马回来一定要去醉香楼吃饭,付昭这才作罢。

    榕山这个跑马场平日里也有人来,但是不多,秦煊让人在马厩里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给付昭,先是牵着马绳慢慢走,走了几圈后慢慢跑起来,付昭一掌握缰绳,就跟脱了僵的野马似的乱窜,小马迈开步子狂奔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付昭被宋郁扶着下马,额头全是汗,却十分开心,笑的宋郁都怕她抽过去。

    秦煊看着付昭满头大汗,递过去手帕让她擦,然后说道:“喜欢这匹小马吗?”

    付昭点头:“喜欢!”

    “那它以后就是你的小马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付昭看向宋郁,眼神询问他的意见,见宋郁点头后开心地喊:“谢谢太子哥哥!”

    在榕山玩了一上午,付昭终于打算回府,到了城里几人下了马车出来走,付昭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这里摸摸那边看看,什么东西在她眼里都很稀奇,什么都想要,最后还硬磨着宋郁给她买个胭脂。

    秦煊觉得好笑:“你一个小姑娘家,用什么胭脂,要这东西做什么?”

    付昭撅着嘴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大有不给买就哭的架势,宋郁一下就掏了钱,付钱付得一个干脆。

    见付昭拿着胭脂又往前跑,秦煊忍不住问道:“小姑娘又不用那个,先生怎的还买。”

    宋郁笑道:“小姑娘也是姑娘,姑娘家总是爱美的,她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让她打扮,左右都供得起。”

    小时候的秦煊吃不饱,吃了一口宋郁的桃花酥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便告诉宋郁他喜欢吃这个,宋郁自从那时候开始,一有机会进宫就带桃花酥去给他吃。

    宋郁一直都是这般温柔又美好的人,秦煊在心里想。

    付昭在前头逛,宋郁和秦煊在后头慢慢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走了半响,前头走出来好些人将两人的视线挡住,宋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拨开人群走出去,却发现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哪里还有付昭的身影?

    宋郁呼吸一颤:“昭儿?昭儿?”

    秦煊也意识到时间不对劲,再转身看那人群,也不见了踪影。

    完了,这是被掳了?

    宋郁脚步有些急促,一边喊付昭名字,一边往周围人堆里挤,就是不见付昭。

    秦煊拉住宋郁,说道:“先生,不对劲。”他拉起宋郁就往回走,回到刚才最后看到付昭身影的这处地方,四处寻找着什么。

    “方才昭儿还站在这里,我们离她也不过几步远,这处街口恰好有拐角,突然走出来几个人冲散了我们的视线,应当是早有预谋。”宋郁冷静下来,皱眉说道。

    秦煊走到最近的一个摊贩跟前问:“老伯,方才有个小姑娘,穿青色衣裙,头上两个扎着两个圆发髻,发带也是青的,您有见到吗?”他又指到自己腰处:“大概这般高,脸圆圆的。”

    摊贩想了会儿:“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

    宋郁上前:“麻烦老伯,您可有看到她去哪儿了?”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这儿看了会就走开了,往哪儿走我也没注意,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也没盯个小姑娘看她走去哪里,怎么了?可是孩子不见了?哎呦我说你们两个老大的汉子,怎么把孩子看丢了,这种漂亮的小丫头要是被掳了去,可怎么办呦!”摊贩老伯一拍手,激动地说道。

    这京城虽然是皇城脚下,每日都有官兵巡街,但那种丧心病狂不要命的匪徒,可什么都不怕!

    有的人还专门爱到京城里掳那些好看的小姑娘,京城里的孩子多尊贵,白白嫩嫩又娇滴滴的,掳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是家里有泼天的权势也难找,到外头说这是京城里的小姐,卖给富豪还是青楼,都能得个更好的价钱。

    “先生!快看这个!”秦煊从角落边上捡到一个小小的胭脂盒,拿给宋郁问道:“这可是方才你给昭儿买的那个?”

    宋郁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付昭那个:“是,是这个。”

    宋郁打开胭脂盒,只见里头塞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宋郁拆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子时,北街。纸条下方画着一朵小小的花。

    花,同华,付荣华?这是要付荣华今夜子时到北街才能见到孩子。

    这种事耽误不得,宋郁秦煊立马上了马车往宋府而去,一路上宋郁紧紧皱着眉头,秦煊知晓他担心付昭,安慰道:“这伙贼人既是要见付姑娘,定是不会伤了昭儿的,先生莫要太担心。”

    宋郁闻言苦笑:“我知晓,只是昭儿一个孩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我……”

    秦煊看着宋郁,一字一句地说道:“谁也想不到贼人如此猖狂,这种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先生怪不得自己,今日出门还是我的主意,先生若要怪,便怪我吧,同你没有干系。”

    宋郁抬头看秦煊,叹口气道:“怎么能怪殿下?我只是想,昭儿这丫头平日里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如今定然十分害怕,还要等到子时才能去见,深更半夜,她定会吓哭。”

    那伙人知道付荣华,指明要付荣华来相见,大致是晋国的人找来了,若是好运,来见的是付荣华的故人还好,若是来取她性命的,今夜母女就都走不出北街。

    付昭生在宋家,长在宋家,从她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学会走路,如今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这八年都是宋郁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付昭唤他一声舅舅,那就是他的至亲,如论如何,就算豁上性命,也不能让付昭有事,不然他有什么颜面去见宋老太爷,又怎么向小侯爷交代。

    马车飞快行驶,不多时便到了宋府。

    宋郁什么都没说,和秦煊直接走到了付荣华在宋府的院子。

    落月轩里,付荣华正坐在亭子里看书,这里原先没有这个亭子,旁边是一片空荡的草地,付昭想要荡秋千,崔夫人便在这空地上搭了个秋千,小丫头坐在上头摇荡,想着可以看着她,便也在边上盖了这亭子。

    如今付荣华坐在亭子里,秋千上的人儿却不见了。

    “表姑娘,太子殿下和公子来了。”下人来禀,付荣华才看到两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

    今天两人带着付昭出去跑马她是知道的,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付荣华心咯噔一下,她猛地站起来:“参见太子殿下。”又立马看向宋郁:“公子,昭儿呢?”

    宋郁还未说话,秦煊把纸条递过去,先开口道:“付姑娘,本宫没有看顾好昭儿,对不住。”

    付荣华纸条都没来得及看,听见秦煊这话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去,跌坐在凳子上,她还来不及想什么,一开口要说话就哆嗦。

    “昭……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