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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来钱

    李清婉若是从此后不乱动刀剑乱叫打打杀杀,是很好很好的婚姻对象。帝女之尊,其身份地位富贵荣华,都是这个世上最顶尖的。

    巫明丽没有代丁武做任何决定。

    回到王府后,她先陪着李琚躺下,李琚拉着她不放:“姐姐,你说那几匹马,咱们留下来了么?”

    “暂时留着,还不稳。谢恩表里毕竟是提了一剧,现在陛下一时没想起来,等想起来,还是可能会要走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想办法把它们留下来。”

    今天主动提及马商,并且把他们的情况说得很惨,正是为此铺垫。

    巫明丽陪李琚吃药,顺便问问朱七九,隔壁的王狗儿怎么样了,朱七九说好转多了,今天还想磕头谢恩呢,被伺候的人按住了等等。

    李琚道:“对对,就要按住,我谢他还来不及呢!怎能让他谢我!”

    朱七九十分机敏地附和道:“小的也是这么想的。还说等殿下好了,就去看望他。”

    李琚点点头,仔仔细细问了一番,王狗儿家里的情况,新房子打扫好了没,几时让他家人搬等等,直到药劲儿上头倦意袭来,他方睡了。

    巫明丽出来,和今天来陪侍的香草点个头,直接去了晴春斋。

    皇帝陛下已经知道左贤王的身份,仍然让他呆在信王府,说明他暂时不打算揭穿。

    有这个意思,就好猜皇帝陛下的心思了。

    打,应该不想打——从未来的情况变化来看,最近几年避战是对的,索瑟联合十八部族就够烦了,漠西蛮在后面左右逢源,总比直接做索瑟的盟友在西线开战的好。

    既然不打算直接开片,那就是要搅合搅合他们内部争权夺利了。

    只要内部乱起来,就一定会自我消耗。

    田趁月和蒋昭一番商量,初步决定两头搅混水,假消息假手下安排起来,浑水摸鱼,虚张声势,反正两边儿都是多疑的人,两边都多来点打草惊蛇,不怕他们不上当。

    将公事办了,巫明丽请来了丁武,屏退旁人,与他直言不讳:“我在宫里听说,上面有心为公主选驸马,你的品行才能,都是个中翘楚,远胜其他人许多。若举荐你,则必中。但不知道你如何想?如果你想当这个驸马,我就撮合一番;如果不想,这段时间我就不叫你往外面去见他们应诏;如果两可,这些天便叫你随从护卫,瞅着机会让你和他们聊聊,聊得投机就应下,若实在不喜欢,则我为你回绝了,如何?”

    丁武很不好意思地蚊子哼哼似的说:“请娘娘为我避开此事。我已心有所属,但看她何时应我。”

    巫明丽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的事?你心上人是谁?”

    丁武忸怩许久,道:“还没敢告诉她,怕吓着她,娘娘等我自己去说,说成了,我们一起请娘娘许婚。说不成,娘娘不知道,也免着她尴尬。”

    巫明丽想了许久,再想不起哪个姑娘和丁武有过多的牵绊,巫明丽真是好奇死了,可丁武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半个字,巫明丽也只能自己猜猜了。

    猜猜归猜猜,丁武这个态度,李清婉是没戏了,巫明丽只能给李清婉再点一根蜡烛。

    此后一段时间过去,关在存武堂西头杂物室的那个左贤王和唐员外已经隔空打了好几个来回。

    唐员外的拜帖一日比一日急切,巫明丽代李琚全部回绝。几次之后,谒见拜帖上甚至隐隐带了些威胁之意,唯恐李琚不拿左贤王撒气。

    如此更让巫明丽相信,漠西蛮内部十分不稳定。他们两派人,一个想借刀杀人,一个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要立威,一个经营日久根深蒂固,一个有蛮王扶持名正言顺,相持不下。只要一个重大的变故,比如核心人物的死亡,比如两个继承人的权力平衡被打破,漠西蛮必定陷入动荡。

    现在就看谁最先忍不住。

    或者说,看本朝的皇帝陛下打算怎么挑动这个平衡。

    主动权在皇帝陛下手里,显然李琚又立了个大功。

    皇帝陛下没有对外挑明真正的情况,不过他给李琚、巫明丽和信王府都赏了不少东西。以前儿子们伤病,皇帝陛下也给赏,但从没这样的大赏,赏礼足可以引起别人眼红。

    巫明丽把赏赐分了分,带有限制的东西留在王府镇宅,其他合用的,都分给了门客和李琚身边的随从,特别是蒋昭和他找的翻译,以及当天陪李琚出去买马的人,巫明丽都给了双份的礼物。

    宫里赏赐,只是信王府从此事中获得的好处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李琚立了个大功,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立了个什么功,但是这赏赐无疑狠狠地刺激到了其他诸王。

    等信王上表再次谢恩,并再次提出要把天马献给皇帝陛下时,皇帝陛下正觉得意动,就有议政的人跳出来说:“恐怕不妥。这马初跟的马商,听说那马商现在还在信王府关押,这一趟莫说挣钱,连人都得搭进去。现在这马跟的信王,以信王之英武过人,尚且重伤在床上下不得地。臣等以为,此马妨主,不当进献。”

    就差指着信王府门前的石狮子说,信王献不吉利的东西,其心当诛。

    皇帝陛下当然不会信这个,自家儿子是不够聪明,可要说孝顺,那是第一的,且信王从不相信这些有的没的——他这些年办事儿也好出门也罢,连黄历都不看,他都不信黄历,难道他能信什么吉利?

    不过,皇帝陛下确实犹豫了。

    这时又不知哪一个谏臣奏道:“异珍苑珍瑞无数,其无马乎?天子六驾八骖,其无马乎?陛下以勤民听政,宵衣旰食,尚嫌不足,其有马乎?”

    蜀王等趁机劝谏皇帝陛下,以身体为念云云,皇帝陛下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叫十六儿自行料理罢。”

    自行料理?那巫明丽可得搞钱去了。

    首先是找左贤王砍价:马值万金,但是那马妨主啊——我朝陛下亲口说的,有妨主之嫌,谁敢不认?既然妨主,打个对折不为过吧?五千金,多一分都没有!

    又因为马商看管不力,致使李琚等人受伤,巫明丽还找他索要千金作为赔偿。

    左贤王简直无语了,他浑身上下就算割肉都割不出千金来,只能草草写了个欠条。

    巫明丽拿到欠条,让蒋昭的老猎户帮忙改了改数字,将千金改为万金,然后去找唐员外要钱。

    唐员外哪里肯为左贤王给万金!

    巫明丽于是叫人送了本书过去,书里将淳于髡劝谏齐威王的一段打了个圈。

    唐员外和他背后的主子一样多疑,又怀疑是左贤王和信王勾结起来坑钱;又怀疑信王暗示,他已经知道被他捉到的人身份贵重,别讨价还价的惹人笑话;还怀疑信王在提示他,三年之期到了,不鸣则已的那个人也该一鸣惊人了……

    最后唐员外等不及和右贤王商量,还是给了钱,换走了欠条。欠条就是左贤王的把柄,怎么着也能被右贤王拿去用一用。

    巫明丽则拿着那万金,从里头抽出一半充作买马的钱,然后又给左贤王写了张账单。

    左贤王看见账单上写着,在信王府“做客”期间,有如下账目:外面刺客刺杀他们,信王府保护他们,保护费每天每人十两银;房费每天每人五两银;吃饭喝水每天每人一两银;看管的卫士每天每人一两银;伺候的仆从每人每天五百钱;还有什么他们“住”的房子每天洒扫三百钱,若要换洗每次三百钱……零零总总,每天折合下来要花上百两银,而他们什么时候能走,还不知道呢!

    左贤王大凡手脚能动弹,铁定是要打一场的,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委委屈屈地认了。

    巫明丽派去要钱算账的是刘妈和羽萝,刘妈从五千金里扣了一笔,想想,又说:“那十几匹马,一天要光草料豆料就要吃三五十两银,用十几个人养,还得给马厩烧火通风,费人费钱。虽然今儿起是归咱们王府了,可是刚过去的半个月,还是你们商队的,花销也得记在你们头上。”

    左贤王内心翻滚,哽得脖子发红:“我一天都吃不了三五十两!”

    然而有什么办法,该给的钱一文都不会会少,他也只能在心里发狠,别让他逮着机会以后战场上和这个信王见真章,然后眼睁睁看着刘妈又扣了一笔钱。

    刘妈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只剩左贤王拿着被扣到只剩四千金的买马钱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