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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蜀王的诸事不顺

    六月里,金环在床上挣扎一天一夜,生下了一个儿子,至此王府有了四个孩子,并且因为锦娘管得很严格,乳母听话不自作主张,王府交好的女大夫时时前来看顾,四个孩子目前看着都很健康。

    小病小灾没少,没有发展到特别严重的。

    不过今年天气实在是热,安排给金环坐月子的地方尽量挑了阴凉处,也通风,也洒水,也放冰盆,也给个竹夫人倚着,仍把她热得十分烦躁,人躺在床上,一天要换三四次床褥子。

    这一趟折腾,倒把金环素日的要强去了十分之九。

    四娃儿的小名也让金环取了,金环正因苦热、涨奶和腹痛日夜不得安宁,随口说:“就叫!四儿!”

    金环和李琚的年纪加起来是虚岁四十,民间取名用这种方法的多了,嘴快叫成“四儿”,正好孩子排名也是四,合适的。

    小东西的名字定下来了,金环坐蓐期满后,能受点冰盆的风,后再奶了他几次,渐渐感觉儿子也挺好的,但是小名儿已经取了,就继续那么叫着。

    金环似乎有更丰沛的情感,她好几次悄悄地来找巫明丽,小心翼翼瞅着巫明丽的眼色,表达自己的意愿,她晚上想和孩子一起睡。

    孩子现住康妙堂后排抱厦,金环搬到了离儿子最近的院子,其实朝夕可见,金环仍然割舍不下为母的牵挂。

    巫明丽不想枉做恶人,都答允了。

    甚至四儿的大名儿,巫明丽都让金环自己想。

    他们皇家的孩子,一辈儿有一辈儿的偏旁,只要是那么个偏旁,巫明丽都随她。

    金环不爱读书,却为了儿子翻遍了大辞典,千挑百选,选得一个“钱”字。

    金环和巫明丽说时,很怕被嘲笑俗,巫明丽却说:“还不错,王殿下瞧了定也喜欢。”

    便只等孩子开始读书了就给他正式起名。

    顺便巫明丽就先给祸已定了个大名,“镀”。偏旁是必带的,实际意思取个“度”字。这边取着,那边巫明丽问花枝儿和灵芝,有没有想法给孩子取大名儿,那两位拒绝了,一个说自己不通文墨,一个说请主人娘娘赐福,还没生产的那位更没别的意见。

    这个偏旁的字儿,常用的不多,像“铭”“钢”“锦”等字儿,都已经被其他王的孩子用了。如果自家崽儿取名太晚,说不定只有生僻词了,巫明丽决定先选几个报上去,抢个位置,若不满意,再换嘛!于是又把“钧”“钊”“锄”三个字也预先要了。

    给礼部和内务司写了帖子,巫明丽顺手给李琚写信说一声。

    等他回来只怕好名字都没了,所以她先占几个座儿,如果他有别的字想起,写个信回来,她再去改。

    巫明丽下手快,是有好处的。

    隔壁蜀王府想起来给崽儿取名“钊”字,一说,已经给信王府的姑娘用了。

    蜀王妃在外面要酸巫明丽几句,怎么姑娘也和儿子一样起名儿啊?巫明丽白眼一翻:“我家一向这样,你看看我的名儿,是不是和我哥哥弟弟们一样。”

    蜀王妃不知怎么,感觉好像心里真的酸涩了起来。

    不过在人后,她却要暗喜:哎哟,那个小东西看好的名字也拿不住,可知是个没福分的。

    尽管换个名字就行了,蜀王妃也掩不住心里的高兴。她一向持有一种奇妙的玄学判断:如果早上不顺,今天诸事不顺;推及人更是,如果小事不顺,大事也不顺。

    蜀王给儿子取的名儿被占了,这就是第一个不顺。

    当然,不顺可能不仅只是这一点。

    蜀王感觉自己这趟回来,诸事不顺,又说不上哪里不顺。

    他自认为自己什么都做得很好,皇帝陛下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满意,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潜意识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蜀王去年底下江南,今年夏天动身返回,在皇帝陛下看来,算是灰溜溜回来的。

    皇帝陛下派他去江南,“巡视禾苗”,他就真的只去看了庄稼。

    官面上的奏陈,私底下的书信,秘信呈报,一团团政清人和景明春和上下同和,华美文字,写风情,写景致,写牧童骑牛,老翁牵马,妇人纺绩……一幅幅田园春光烟雨江南……

    要不是内侍总管的档案还记着蜀王下江南之前,皇帝陛下的殷切嘱咐,皇帝陛下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派他去江南游玩来着。

    看看韩胜子的书信奏陈,看看同去江南的户部郎中等官员的密信,江南到底什么样子,他真的看不见吗?国库的钱粮到底如何,他真的一无所觉吗?

    十六儿那个傻子都知道“左支右绌寅吃卯粮”!

    看着儒雅清俊的儿子,听他说自己在江南结交了哪些文人墨客,拜访了多少书院,写了怎样的文集……皇帝陛下乐呵呵地赏了他一些东西,让他回家休息。

    “废物”两个字,就在皇帝陛下心中盘桓,只差脱口而出。

    离“竖子不堪与谋”只差一个“沉湎美色”。

    还好蜀王这个贪花好色的东西,这一次没有流连美人乡,不然真是要把皇家的脸面丢尽了。

    紧接着,皇帝陛下把六皇子陈王和七皇子礼王派去江南了。

    四皇子康王体弱,六皇子早已故去,往下数就是陈王,不过为了让皇后宽心,他又加了个礼王。

    老夫老妻,皇后懂皇帝陛下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隐藏的真实情绪,皇帝陛下也知道皇后的心事,既然不满意老三的所作所为,他会给老七面子。

    皇帝陛下的想法,外显的不多,任谁盘算今年的临时变动,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有处在事中心的人才会有那么一种微妙的感觉。

    比如皇后,比如陈王礼王,比如蜀王。

    蜀王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离开东海道时,刺史司马太守夹道相送,从车不去者行二三十里。

    他亲入田间,慰问老农,行走山中,宿居野村,他做到了不耻下问体察民情,他做的应该没错吧?

    他想不明白,和幕僚们商量了许久,没个头绪,也没处打听去。

    他下意识地,不想找皇后和两个弟弟。

    皇后是妇道人家,久居深宫,如何知道外面的事情?纵然知道,也仅限于皇帝陛下给的消息,而他急需搞清楚的,是皇帝陛下不想给的那些。

    至于两个弟弟,蜀王愿意兄友弟恭,却不愿意示弱。或者说,要保持自己身为哥哥的尊严。

    蜀王是这么拧巴着,皇后却不能看着他拧巴,自己的儿子,只能自己善后。

    不过,皇后也只是比蜀王更确定皇帝陛下不满意他南巡的结果,对具体不满意什么事件,并没有什么洞见。

    眼看着礼王即将南下,皇后很为这个各方面看起来还不如老三的儿子担忧,思虑再三,临时召见巫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