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外头便敲锣打鼓扰人清梦,大家都精心打扮着涌出旅舍,向璃书倚在门扉上看着众人挤进魔修们的队伍,满眼皆是熙攘,人潮汹涌澎湃。
无数的鲜花装饰在街道上,所有的小摊小贩全都没了,只剩下一簇簇盛放的花朵。
脚步声、乐器声和人声鼎沸漫天,果真是百年一遇的盛典。
那些弟子也是有点蠢的,一个个的穿着复杂繁琐的仙裙和锦衣,和泱泱黑袍魔修大军格格不入。
槿荣静默地站在她身后,整个旅舍就只她们二人。
街道上人群全往一个方向涌动,向璃书望去,猜测他们要前往不归城的中心。
“走吧,带你去看热闹。”向璃书披上黑袍。
等仙盟的弟子们终于随着人流来到城中心时,向璃书早就高价包下了宜轩楼二楼的雅间,她凭栏望去,能看到整个祭拜大典的全况。
向璃书前些日子也来过此地,并未发现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可今日偌大的广场上却突兀矗立着一尊高耸入云的雕像。
是天矶娘娘。
她的神情冷漠又庄严,长发披在身后垂到了脚底,她的双手捧着放在胸前,身上披着的似乎就是魔界最常见的长袍。
这尊雕像没有眼珠,却也正因为如此,让每个来往驻足之人都觉得祂在注视自己。
魔修们神情癫狂地跪在神像面前:“天矶娘娘,我们最敬爱的母神——!”
声音太嘈杂又太响亮,向璃书头疼地揉揉耳朵。
有一老者杵着拐杖站在神像前面一方小小的高台上,他用力跺了跺拐杖,众魔便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全场肃静下来。
向璃书挑眉:“这是鬼面?”
“不是。”男人好听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这是祭拜大典的大祭司。鬼面从来不管不归城的事务。”
向璃书闻到了淡淡草药香:“揽竹仙尊?”
揽竹向她笑笑:“我就住在这隔壁,方才刚打开窗户就看到你了,便也来到这走廊,仙君会因为我不自在吗?”
说着他又向槿荣点点头:“俟合仙尊也在。”
“……”
向璃书懒得纠正他,继续看向下面的祭拜大典。
揽竹又慢吞吞说:“下面竟还有九州的修士?是仙盟派来协助你的弟子吗?他们又穿白衣又不下跪,身上还有灵气,太危险了。”
向璃书轻飘飘道:“管他们呢。”
揽竹轻轻笑了笑。
大祭司已经在带着众魔祷告了,他的声音借助法阵的传播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敬爱的母神,今天是敬拜你的日子——”
底下众魔重复着大祭司说的祷告词,浩浩荡荡响彻云霄:“敬爱的母神,今天是敬拜你的日子——”
“感谢你!不归城的子民每一天都享受你的恩典——”
“感谢你!不归城的子民每一天都享受你的恩典——”
“我们一生一世有恩惠与慈爱伴随我们,是你赐予了我们力量——”
“我们一生一世……”
…………
真是漫长又整肃的过程,向璃书都快听得困倦了,这场祷告才终于接近了尾声。
大祭司身上的皮肤已经干枯皱在一起,可他精神矍铄,语气激昂,颤颤巍巍地朝神像跪拜:“拜至高无上的魔神——天矶娘娘!”
包括大祭司在内所有的魔修都虔诚地跪拜,他们的手肘和脑袋贴在地面,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好不壮观。
顷刻间狂风骤起,浊气四溢,呼啸的风拍打在每个人身上,向璃书眯了眯眼,注意到神像捧起的手掌中冒出耀眼的光芒。
显灵,圣物?
来不及多想,身侧之人呼吸间便没了身形,但见那一抹浅蓝色立在神像的掌心,衣袍被吹得飒飒,下一秒他便匿了踪迹,连带着那处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向璃书惊了,揽竹是来抢人家圣物的啊。
风也小了,渐渐平静下来,众魔疑惑地抬起眼来,看到了毫无动静的神像。
广场上炸了锅般闹哄起来,众魔喧嚣声起,大祭司看着神像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有人偷了天矶娘娘赐予不归城的圣物!”
这像是什么机关一般,让所有魔修怒骂出声,现下嘈杂的声音比方才祷告时还要盛大,魔修们推推嚷嚷,现场一片杂乱,无数的魔兵涌出,将所有可疑之人绑走。
“肯定就是他们!一群九州的修士,见到了天矶娘娘也不下跪!”
“就是!肯定是他们偷取了圣物!”
向璃书看着那群仙盟弟子被魔修们围攻,又无助地被魔兵压制住,心头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揽竹方才不会是在笑这群人为他当了替死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