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光面上凶光乍现,横眉皱着,冷哼一声:“我看你能躲几次。”
他腾空跃起,破空剑气从敕天剑中喷薄而出,以雷霆之势朝向璃书袭去。
她的身影消散了。
“幻术?”震光不屑嗤笑,“我承认你的幻术确实很强,但困不住渡劫境的我。”
他站在原地闭上双眼,而后化作一道虚影冲来,向璃书硬生生接下这一剑,敕天和辟厄的剑身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金光与白光闪烁不停,互不退让。
向璃书感受着压制性的灵压,嘴角流下一道血迹,霎时,她用力挥剑,身上灵力涌出,将震光阵后几步。
“有点本事,但不能过我三招。”
震光和向璃书瞬间交错,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术法和手下神剑连连催动。
震光恨极了她,剑剑死招,向璃书哪怕是再快的反应也只能尽量一避再避,就算这样她已经被渡劫灵压震得口吐鲜血。
但她没办法,她只能被迫承受着震光的一招一式。
震光眼见她的状态越发不稳,心下得意,向璃书才堪堪避开一剑下一剑又追了上来,敕天没入她的肩膀,血迹染红了她的白衣。
震光忍不住大笑:“中了这一剑,你必死无疑!”
向璃书感受着左肩的痛意和麻意,现下她只能听到眩晕嘈杂的耳鸣声,嘴下咒骂:“你在剑上竟抹了蛊毒?”
手腕一翻,辟厄的剑身随之缩短到匕首大小,她毫不犹豫地将其刺进左肩,手上发力转了一圈,随着她的动作伤口四周的肉被她生生剜出,露出里面的白骨。
痛,锋利的刀尖生生划开血肉刺在骨上,血立即喷涌出来,千刀万剐之痛不过如此。
在她的视线中,对面那人已经出现了重影,晕眩感接踵而至,她想倒下去,却还是咬牙稳住了身形。
震光惊住了。
不仅是他,镜外所有人都愣神看着她的动作,她脸上甚至还扬起了笑,不屑的、恣意的、张狂的笑,她嘲笑他堂堂仙尊,竟然为了杀她还用起了毒。
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鲜红血液顺着匕首滴落,又沿着她的手腕污了衣裳,雪白月裙已经被染红了一半,她的身体有些发冷了。
真奇怪,修士竟也会感到冷么?
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阴阳灵根,就要这样被震光这畜牲打败了么?
阴主生,阳主杀,阴阳转变,运化万千。
她眸光微闪,身上迸发出的灵气相互缠绕,围住了敕天剑的纵横剑气。
阴属灵力能封印其他灵力,也能转化各属灵气。
向璃书灵台澄明,她专注地感受着阴阳二气交互,将剑上的灵气一寸寸瓦解、吸收、转化——
她抬手接住了这一招,辟厄闪着银光,气浪迸飞,猛地击中震光,将他逼得疾驰后退。
“震光,我金丹期能打败两个元婴,如今我化神期也能将你这渡劫期的斩了。”
震光啐出一口血沫:“别唬人了,阴灵根吸收其他灵力极废元神,你别以为本尊看不出来你早已是强弩之末!”
刀光剑影交织出一幅壮阔幻影,两人的身形又交错起来,二人都下了死手,每一次剑身相撞都发狠地好似要啖其骨肉,磅礴灵力好像要把生死镜震塌。
不知过了多久。
又可能就只有几息之间。
向璃书却觉得一分一秒如此煎熬,她的手吃力地握着剑,维持基础的抵挡都要耗费她全部气力,一举一动渐渐迟缓下来。
“她支撑不住了。”沈郁目眦欲裂,咳出血来,“她撑不了多久的……卿卿,我的卿卿……”
向璃书不知自己呕出了多少血,血液混着碎掉的内脏,将她的衣裙染得破败不堪。
终于,她被震光的威压打翻在地,辟厄被扔在一旁不住地振动着,她咳嗽几下,看着震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敕天剑锋拖在地上露出刺耳的声音。
“怪就怪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震光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可是他满不在意,此刻他癫狂大笑,“终于要送你走了,没想到废了这么长时间。再见了,九州第一天才。”
鹤夕闭上双眼,眼角的泪就划了下来。
她经历过安儿命灯熄灭的绝望,如今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安儿的亲生骨肉魂飞烟灭。
与她一样,无数人闭上了双眼。
陶泠早已泣不成声,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她将头埋在穆清身后,身体发抖:“师兄,我好怕。”
穆清的身体也忍不住地颤着,他想再看看师尊,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可他看不下去她浑身浴血的悲惨模样,每一剑刺在她的身上,他却觉得被凌迟被折磨的是自己。
没有人愿意看这残忍的一幕。
这一瞬间在向璃书眼里好像凝固了,她早已筋疲力竭,筋络震断灵力溃散,马上血也要流干了吧……
她看着敕天剑上还残留自己的血迹,震光因兴奋而纷乱的灵压,四周包围着的、渡劫期尊者的、置她于死地的法力。
她的脸上没有悔恨没有愤懑没有悲伤,她很平静,她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就这样了吗?
“阴阳一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
她曾在玄天宗跟弟子们说阴阳交互,万物通,物生而有象。
师尊说步入化神后修炼更注重个人悟性和对道的理解。
什么是“道”呢?
于她而言,一阴一阳之谓道。
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
她不知自己的阳灵根根源于何,但正是因为阳属灵气,才成就了如今的她,给了她一线生机。
她是世间唯一的阴阳灵根共体,前路渺渺,没有先人开路,一切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向璃书感受着灵海元神不断地挣扎、颤动、起伏,最后终于挣脱束缚,灵气乍溢。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须臾间,生死镜内雷鸣声起,其声响振聋发聩,镜内竟然聚起了厚重的乌云,闪电的光辉映照在向璃书血迹斑斑的面容上。
她不管被袭退的震光,只是努力去够不远处一直嗡鸣的辟厄。
将剑握在手中,她撑着辟厄慢慢站起来稳住身形。
劫云在她头上盘桓集聚,几道白色闪电划过。她随手擦了擦嘴角几欲干涸的血迹,哑声道:“现在是你的死期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震光眼底血丝交纵,他不可置信地嘶吼着,“你怎么能突破?你怎么能突破?!”
他浑身灵压紊乱,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架势:“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能突破?凭什么!哈哈哈哈,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
震光眼底乌气凝聚,他握着敕天还想与她一战。
“玄华仙君突破了?玄华仙君突破了!”
生死镜外,欢呼声四起,玄天宗弟子们一扫方才的阴霾,窒息的气氛流通起来。
其余弟子们也纷纷瞠目,玄华仙君自己创下的越阶记录,又由她自己打破了。
不,今日此时后,便应当称呼她为玄华仙尊了。
“这哪里是九州第一天才……这分明是有史以来的修真界第一天才啊!”
三界民众不可思议地看着天际那道鲜血染成的红影,雷云翻涌带来的狂风吹起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却遮不住她明珠璀璨般的容颜和那双寥廓淡漠的秋眸。
林温与过分紧张的身体松懈下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他眼底闪着泪光:“璃璃,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可以。”
言卿看了眼被捏变形的勾阑,随手施个术将它变为原状。
苍潇大笑起来,笑声嘶哑,那双桃花眼血泪交织,他让后面跪了半天的妖王们起身随他一同看:“这就是你们未来的君后,给我好好看,记住了!”
一道道雷劫势如破竹向她击来,她却看向挥剑的震光,阴阳灵气从她体内迸发,交缠着将凛冽雷击引出,向冲过来的震光身上打去。
毕竟是天雷,震光吐出一大口血,双手无力地垂下。
向璃书意念微动收起辟厄,缓步走到他身边弯腰捡起了敕天。
她端详着这把赤色神剑,敕天在她手中没有任何反应,乖顺地好像她是它的主人一样。
向璃书问他:“有遗言吗?”
她没有说任何废话,语气也淡淡的,全身血色将她衬得如修罗一般。
震光一边吐血,一边强忍痛意说到:“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宋楚玉就必死无疑!”
“留你一条生路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不!只有我有炼灵蛊的解药!你不爱他吗?你真是此间最无情之人!他明明——”
向璃书握住敕天,将剑捅进他的心脏,没有半点犹豫。
血衣修罗,玉面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