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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江上巨兽

    随着巨石从山上滚落,大地颤动。

    河伯挡住的坝体已经在他背后龟裂般被水撑开。他的肉体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他还是感觉到,已经挡不住。

    他的天地在晃动震动。就一瞬间,奔腾的江水将他拖拽入水。他终于成了水中的河伯。

    江水再无阻拦,冲开的一瞬间,水流喷涌,向这方天地的万物宣誓它的自由,水汽,水雾如巨幕充斥于天地间。

    北国帝君挺身孤立在岸边,看向茫茫的水汽,他已经看不到她了,但他还能听到巨石隆隆的巨响。

    他知道这个巨石会落入哪里,他的嘴角开始莫名的翘起。这水汽蒸腾的真好,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忍心看到她的死状。

    一阵风吹过,他突然从模糊的水汽中看见江中滩涂里居然有一只鸟,鸟生的巨大,正一步步靠近那个白色的身影。

    他立刻去拿弓箭,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却突然从天而降,砸落在他后面。地面凹陷碎裂,碎石和尘土向四周迸射。无情的痛击着他的身体。他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已经被人扑倒,眼前一黑。

    他被扑倒后,再没感到疼痛,他知道有人成了他的肉盾。他本该问是谁舍命救他的,但却突然想到,那庞然大物难道是那山上滚落的巨石,它怎么偏离轨迹,它怎么会落在他面前。

    就在他想起身去看个明白之时,巨石摇晃着,厌倦了此处的高台,在它砸下的坑中荡了一下,便奔赴江中。

    他终于看清扑倒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哥哥——圣英王,他的背已被碎石砸的多了好多窟窿,有的窟窿还冒着血,可他什么也没说。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北国帝君愣愣的看着他,他明白这不过是一句官话,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他救了他。

    他从心里到身体都不想领这个情,所以愤愤的站起,没有理他,继续走向江边。

    也许是巨石陨落至江中所产生的水浪,也许是没有坝体阻拦后水势的汹涌,他再也看不清江中的浅滩,眼前只有茫茫的水汽,它们蒸腾如云,浮在他们面前。

    他们知道云下的水势一定汹涌,因为拍向岸边的巨浪力量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危险。

    北国帝君此刻却只想巨石一定没有落在那江中浅滩上,她一定没死。

    就在他恨不得派人下去看看之时,刘青匍匐跪在地上:“殿下,该走了。”

    简单几个字,他听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转头看向他,他的头低的已经贴地了,身体还在抖。【他在害怕?】

    突然他看向群臣,有些人的眼睛开始变了,他们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北国帝君猛然看向江面,他懂了,那个巨石都没落在该落的地方,怎么可能成为那最后的坝体,就更别谈什么分水引流了。

    他失败了,他的工程,北国的工程彻底失败了。

    他突然想起她在朝堂上的预言,输则唾成骂名,让你成为好大喜功不自量力的输家。

    他开始苦笑,没想到讨伐自己的号角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吹响了。

    这时一个宽厚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那个熟悉的味道让他不用回头。还是他的哥哥——圣英王。

    圣英王淡淡替北国帝君回答道:“还不扶陛下去安全的地方。”

    北国帝君此刻身子一抖,他明白,只要有圣英王站在他这边,他的帝位还会稳如泰山,无人敢置喙他什么。

    但此刻的他,更想杀了他。一辈子活在如此强大的哥哥身后,让他永远黯淡无光。

    他以为皇位会让他走在他前面,却发现自己始终需要他站在身后。

    他想杀他,此刻更想,理智却让他不能杀他。

    心烦意乱的他甩开了上前打算扶他的刘青,对着隆隆的江水吼道:“朕,乃天子。你们要与天作对吗?”

    就在众人觉得北国帝君已经疯魔之时,一声凄厉高亢的鹤鸣撕破江水的隆喘,回荡在天际。

    “你们看,那里。”随着一人惊呼,一鹤鸟金喙赤眼,它细长的脖颈正在探出江水的浮云。它在动,在挣扎。在和天做最后的搏斗。

    终于她的脖颈探出,翅膀得以张开于江水的浮云之上。但随着它的煽动,一阵巨大的风朝岸边吹来。

    很多人在这阵风中都站不稳了,眼睛也睁不开了,但还是有人发现了端倪,“那是公主!”

    北国帝君顺着看去,他没有看到她,只看到巨大的鹤鸟身上居然飘起来白色的丝缎。

    北国帝君抢过刘青打算收起的巨弓,用力拉开,乌沉的弓低低地发出被过度扯开而崩裂的声音。

    没有一丝犹豫,一只离弦剪解救了变形的弓,向江中,向那渐渐起飞的鸟射去。

    此刻虽水声轰鸣,却再无翻腾气流。箭矢无情的向着鹤鸟飞去,向着白色丝缎飞去。

    别人不知,刘青是看着他的主子长大的,他的射箭准头,是绝无失射的。

    果然让他射中了,鹤鸟发出一阵高亢哀嚎的叫声,脖子痛苦的晃动,它的翅膀因为吃痛,煽动的更加频繁了。它努力的向更高处飞去,劲风一阵阵的向岸上袭来。

    众人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有人恨不得不贴山体上。

    不知是箭矢所射,还是鹤鸟吃痛抖动翅膀所致,一件金色的物什从鹤鸟身上掉落,如急坠的星辰。在阴沉的天际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但随着它坠落江中,江中掀起了巨浪,大地也开始颤动。

    众人不解,刚刚最后一道坝被冲开,也不过一阵的巨浪和颤抖。而今已无坝体相拦,江水为何如此乖张。

    但浪却一浪接着一浪,最后居然掀高到山那么高,那样的巨浪落下,把所有人淋成了落汤鸡。有些人已经开始逃了,有些人则开始拿出了佛珠开始祈祷。

    但浪还是一浪高出一浪,地也动的更厉害,刘青趴在地上,拽着他主子的腿道:“陛下,地动了,快走吧。”

    他的主子却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拿去了魂魄般。

    江中巨浪滔天,突然有人惊呼,“你们看。”

    只见江中突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兽,一个金色的乌龟脚踏金色台基傲立在江面上。

    它不虚浮,任江水冲搓,不移分毫。巨浪显是不服,向其拍去。巨浪冲刷着金色的台基,白色的浪花无功而返。

    金龟面对巨浪的挑衅,仰天长啸,虚抬一脚,重重的踏在台基上。江水连着地面一阵颤抖,江水震出粼粼波光,显示着惧怕。

    江水怎会认输,几次三番的向其挑战。但都成了金龟脚下的浪花白沫,惨淡收场。江水逐渐败下阵来,温顺的在其四周流淌着。

    金龟并未见好就收,而是突然高高抬起它的两个前蹄,用尽全身之力,踏在金色的台基之上,地动山摇。两岸的山石纷纷坠落江中。

    江中金龟没有停歇,继续有力的振踏天地,落下的石头越来越多。但他们仿佛通了灵性,在它周围密密的堆垒起来,不一会江中出现了一座巨山。

    江水被山撕裂了,可金龟并未善罢甘休,它仰天长鸣,一道金光从其身上射出。江上的水雾被其射穿,江两岸的山被其照亮。

    人们哪敢直视,纷纷跪倒,臣服于它。

    但当金光散尽,人们再看,江中那个碎石垒成的山已经成为一体。他脚下的江水顺从被分为两半,一条继续向东流去。一条顺着北朝所建的水道向北流去。气势如虹,长炼如带。

    存活的人们向着江中跪拜道,“多谢水神,多谢水神。赐北民以水,多谢水神…”

    此刻天下起了雨,刘青扶着刚刚被震倒在地的北国帝君,道:“陛下,你听到了吗?我们成了,水正向北边流着呢。是天佑我大周呢。”

    雨水洋洋洒洒的滴在北国帝君的脸上,他仿佛醉了一般,抬眼看着天空,“终是让你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