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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隽眼神一闪,定定地看了云苓半晌,直到长风带动窗棂,才猛地回过神。

    他仓皇地后退了半步,有些僵硬地跟云苓道别。

    “那,那我先走了……”

    云苓站起身,正欲目送沈隽离去,忽然沈隽脸色微变,扫了一眼门口,转头朝着云苓做了一个口型。

    “有人。”

    下一刻,敲门的声音陡然响起。

    “三侄媳妇,休息了吗?我是大伯母,白日咱们有些误会,我想同你好好解释解释。”

    云苓盯着沈隽往窗边走的身形,忙张嘴应和道:“我预备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江孟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道,“白日人多嘴杂的哪能说清啊?正好今晚咱们都有空闲,大伯母也有几句体己话要与你说!”

    说着,也不顾云苓话里明确拒绝的意思,直接道:“大伯母进来啦!”

    “吱嘎”一声,房间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电光火石的瞬间,沈隽来不及翻窗而出,云苓当机立断快步上前,推着他塞进了内间的屏风,朝着沈隽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侄媳妇!”

    云苓一手理着袖子,从内间转出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江孟氏,冷淡道:“什么急事,大伯母要赶得这般急?”

    江孟氏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往内间探了探头,意有所指地问道。

    “哟,怎么是我来的不巧,侄媳妇怎么在内间?”

    边说着边迈出一只脚,跃跃欲试地要往内间走去。

    云苓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径自走到踏上坐着,声音满是毫不掩饰地厌烦。

    “是来得不巧,我说要休息了,也没拦住大伯母的动作哦?”

    话里话外的嫌恶让江孟氏动作一顿,她尴尬地半转过头正对上云苓冷漠的眼神,似是想要补救一句,“我这不是急着……”

    “那就开门见山,大伯母是想来为自己弟弟求情呢,还是求我别收回那个布庄?”

    这话直切要害,硬生生截断了江孟氏探究的步伐,转过身殷切地凑到云苓身前。

    “苓儿,咱们到底是亲戚,淮之不在家的那些年,咱们大房没少照顾你,你何必跟大伯母这般生分?”

    江孟氏笑得又刻意又造作,“建民那兔崽子贪污公中的款项,坐牢是他活该,我怎么会帮那个混蛋求情?!”

    云苓眉毛一挑来了兴致,“瞧不出,大伯母对上自己娘家人竟然有这般胆魄,想来副将知道了,必定会赏识自己女儿的大义灭亲呢!”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江孟氏一股火直往头顶冒,忍了又忍还是屏了下去。

    “只是这布庄倒不值得大伯母大费周章了,我看它除了方便有人暗中套取公账,纯纯一个赔钱货,回府的时候,直接低价贱卖了。”

    “什么?!”

    江孟氏的声音陡然升了几个调,尖锐的云苓耳膜都有些钝痛。

    她抬手按了按耳廓,眯了眯一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怎么我卖自己的铺子,大伯母瞧着比我都激动?”

    江孟氏一噎,半晌才磕磕绊绊道:“我,我意思是好歹一个铺子,这么大事,其实可以大家一起商议商议……”

    “商议什么?”

    云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家子都是趴在我嫁妆上的吸血鬼,怎么还真当是自己的钱了?”

    江孟氏一张脸的神情登时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精彩纷呈。

    云苓却不耐烦继续与她虚与委蛇下去,不耐道:“没什么事大伯母还是早些歇息吧,以后晚上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没心情处理江家那点破事。”

    对着云苓背影,江孟氏死死咬住牙关,那点子恶毒的心绪氤氲在眼底,险些藏不住。

    “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前儿个的事情跟大伯母置气,这件事是大伯母不好,大伯母给你赔不是。”

    江孟氏重又赔上笑脸,姿态极尽卑微。

    “我听王掌柜说,前两天你想去镇国寺烧香,结果被淮之出事耽搁了,正好我娘与镇国寺主持仁净大师有几分交情,大师解签最灵,到时候让他帮你解签,驱驱近来的晦气!”

    云苓动作一顿,突然转身定定地瞧着江孟氏,眼中的意味愈来愈深。

    “镇国寺,解签?”

    她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诡谲,倒是叫江孟氏一时猜不透的她想法,只能干笑着点头:“对对,解签。”

    看出云苓有了兴致,江孟氏一时间愈发起劲,殷勤地邀请道。

    “我已经让王掌柜备好马车了,明日天蒙蒙亮咱们就去烧头香,我托人定了一个顶顶好的位置,保准能让你求一个富贵平安!”

    云苓没有立刻答应,抬手挑着灯芯,淡淡道:“前两日想烧香,谁说我这两日也想?”

    江孟氏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劝说,突然一阵长风从没有关好的窗棂穿了进来,掠过笼纱一般的屏风。

    “叮铃!”

    江孟氏猛地转头往内间看去,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

    “但这解签……”

    云苓换了一个坐姿,挑着灯芯的动作一动,一滴灯油蹦上了江孟氏的手背,烫的她一个激灵,瞬间回过头来看向云苓。

    “我倒是有些兴趣。”

    云苓放下手中的挑子,抬眼的时候,瞳孔折射着跳跃的火光,定定看着江孟氏。

    “那就明日清早,大伯母可莫要食言。”

    江孟氏喜得连连点头,哪里还有心思管方才奇怪的声响?

    一边朝外头走,一边不住朝着云苓确认:“记得啊,赶早,越早越好,咱们还得烧头香呢!”

    她一直盯着云苓没注意脚下,出门的时候,被门槛重重一绊,差点撞上拎着热水桶的月牙。

    江孟氏一个趔趄,狼狈地犹如大马猴一般,她也不在意,又急又喜地跑开了。

    月牙拎着水桶进了屋,有些疑惑地看向云苓:“大夫人来咱们这做什么?”

    云苓随意道:“说是明天去镇国寺烧头香。”

    月牙狐疑地皱起眉,“大伯母不是素来最不信这些神神佛佛的吗?以前还因为不愿去佛堂供香跟老太太大闹了一场,怎么突然想着要去镇国寺烧香了?”

    云苓冷笑一声,“心中无鬼祟,何须拜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