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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孟氏一怔,猛地朝门口望去,正瞧见云苓被月牙扶着,笑吟吟地慢慢走进院子。

    坐在主位的江老夫人眼神微微一闪,却没有预想中的惊讶。

    她和蔼地笑了笑,“不是说今天去谈典押布庄一事,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云苓脚步不停,倒是一旁的月牙惊得脸色微变。

    去布庄一事是小姐的临时计划,早上也一路避开了人,找的马夫也是小姐从江南带来的自己人,怎么消息这么快传到老夫人耳中,甚而连去布庄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寻了个妥帖的掌柜,便不用我同之前那般事事操心。”

    云苓站定在房中,朝着江老夫人微微一福。

    江孟氏似是想起什么,脸色顿变,尖锐着声音道:“上回你分明说已经把那布庄发卖出去了,怎么现在又要找什么掌柜,你是耍我不成?”

    云苓看也懒怠看她一眼,只随意道:“又不想卖了,左右我的铺子,拆了当火烧也行。”

    “你……”

    江孟氏气得面色通红,还想与她争辩,倒是江老夫人先开口喝住,“好了!生意上的事回了家里就不要说了。”

    转头看着云苓和颜悦色道,“方才正与大伯母说起你,来的倒是巧,我便开门见山说了,孟建民这些年在布庄亏损的一万四千两银子,说是让孟府背了?”

    云苓神情淡淡,没有接话。

    “可是你的意思?”

    云苓勾了勾唇角,方笑了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儿子死了,自然只能老子还钱。”

    江老夫人咳嗽一声,慢声道:“我知,孟家那老三是个不成器的,早年就没少干偷鸡走狗的勾当,只是孟家当家的却是极为正直的,又是你大伯母的娘家,没必要牵连他们受苦。”

    她越说语气愈发和缓,显是作出了十足劝解的架势。

    “你是最懂事的,孟家那当家的也就是一个副将,连俸禄带往日营生,十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攒个五千两,如今上来就要他们捧出来一万四千两,是不是太为难人了?”

    “依我说,要不把这债免了,大不了由我出面,让孟家做东,咱们一起吃个饭,权当给你赔个不是了。”

    江孟氏当即沉了脸,忍不住开口道,“我弟弟命都没了,凭什么还要给她道歉……”

    话未说完,就被江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怒斥道:“什么你弟弟,孟建民那是南望山的山匪!官府诛杀山匪天经地义,你若是不满意,去衙门讨你的公道!”

    眼见着老夫人动了怒,江孟氏还指望着老夫人帮她解决问题,到底还是缩了缩头,不敢再吭气。

    云苓却听的想笑,这话听的是在骂江孟氏,明里暗里却是在暗示自己,孟建民跟孟家没有关系,丧尽天良的山匪欠下的债,就不好让良民还了。

    她轻笑了一声,“牵连一词却是用的不当,难不成这些年孟建民私吞的银钱,一分都没进孟家的账?”

    江老夫人一顿,和缓道:“这……孟家之前也不知道孟建民背地里跟山匪勾搭到了一处,偶尔用了一些赃款,想来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江孟氏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谁知道那个兔崽子不学好,只以为是他有本事在布庄赚了点钱罢了,能用了几个钱,就逼着我们还那么一大笔银子?!”

    云苓突然道:“我也不是那为难人的,一万四千两却是对孟家是一笔不小的账,不如这样,只要把孟家这些年用了多少孟建民的银钱还清,咱们就一笔勾销。”

    说着,垂眸朝着江孟氏一挑眉。

    “大伯母,你看如何?”

    江孟氏一噎,这话却是堵住了她的脉门。

    旁人不知,她却清楚得很,费心费力让孟建民当上布庄的掌柜,就是为了贴补娘家,那一万四千两约莫一万两都进了孟家的钱袋子。

    拿着买房子,买铺子,置办了多少产业,这要当真算起来,岂不是要他们孟家的命吗?

    “我……我,”江孟氏支支吾吾半晌,突然朝着云苓厉声道,“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那么几个银子,谁有空跟你一笔一笔记清楚?”

    云苓凉凉地盯着她,“这又不行,那又不行,倒是不知大伯母怎么才能满意呢?!”

    这话江孟氏气上了头,看也不看老夫人递过来的眼色,当即急喝道。

    “还什么还,你家缺那一点银子造坟呢?你嫁妆都有一万万两,拿出来给我们用用怎么了?”

    “反正你也是一个女孩,爹妈死了家里连个延续香火的都没有,守着那么多银子没必要!”

    “依我看,还钱根本不必,你拿个五千两出来帮我弟弟大办丧事,这件事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越说越起劲,江孟氏还喋喋不休,“上回让你救你大伯的事也办不成,我知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偏要给我找不痛快,还想问我要钱,做梦!”

    “我呸!就看不上你们做生意奸诈狡猾的嘴脸,要没我爹当年打仗冲锋,早他妈不知道死哪里了……”

    眼见着她越说越不像样,江老夫人惊怒地盯着云苓的脸色,转头朝着江孟氏吼道。

    “住嘴!住嘴,你这贱妇!”

    她扭头朝着荣嬷嬷吼道,“给我扇她的嘴,狠狠扇!”

    然而事态已然控制不住,云苓泪眼朦胧地盯着江老夫人,声音哀切,“这就是祖母说得公理道义,这就是祖母之前说得会作主?”

    “所以我离家千里,带着万两身家填了江府的窟窿,在你们眼中就是这般看我的?”

    江老夫人瞬间慌了神,一边指使着荣嬷嬷按住江孟氏,一边攥住云苓的手,着急忙慌道。

    “别别,苓丫头,你是知道的,在祖母这里你从来都跟嫡亲孙女一般!”

    看着云苓通红着眼,江老夫人斜了江孟氏一眼,狠了狠心,“你放心,今日祖母定会给你讨回公道,不管你要怎么处置大伯母,祖母都依你!”

    “是吗?”

    要掉不掉的眼泪似是突然凭空消失,云苓帕子掩着嘴,轻声道。

    “那要休弃江孟氏,赶她回孟家,也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