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去厨房切了水果端出来，把儿子踢回卧室写作业。
黄炳秋出门去买熟食，这个时间他们都吃过饭了，但来客了可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回去。
“我还没说你呢！”
罗英放下水果，一脸难以置信地叉腰，瞪着外甥女，“你买东西咋不跟我说一声？”
三大件比陆离离回来的早些，她留了黄炳秋的单位地址和电话，却忘了一件事：火车站托运是不负责联系接收人的。
幸亏火车站看是公家的收件人，又是少见的家电大件，像是单位购买的，这才主动给他们打了个电话。
“要不是火车站来问，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陆离离“哎呀”道，“我给忘了！当时办理托运忙忙叨叨的，还以为……”
——还以为是物流快递送货上门呢。
“不过二姨，东西既然回来了，东西呢？”二姨家没啥变化啊。
罗英一指阳台，“你二姨夫说了，家电怕晒怕潮，阳台又干又冷，给你们放哪儿了，等你们回家的，叫个三轮车拉上。”
陆离离哭笑不得，“二姨，电视机和洗衣机，是给您家买的家电啊！”
罗英瞪大眼睛：？？？
“英子，就是给你家买的，都怪我们没说清楚。”
罗凤笑着，“在南广动物园家电市场买的，价格挺便宜。”
再便宜能便宜哪儿去啊？外包装上写着“三洋”品牌，还有外国字呢，这可不是一般国产货。
冲清县这样的小地方，别说跟大城市相比，就是和川州的国企事业单位，工资待遇也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单位职工每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远远比不上人家月入百元的水平，想买一台家电，即便是最便宜的国产电视机，也得攒几年的钱。
她外甥女去一趟南广，转手就买了三个大件回来？
罗英半天没说出话，陆离离笑眯眯的，看着她二姨发愣。
黄炳秋很快回来，拎着两个兜子，“英子，生瓜菜我看还挺新鲜，给客人做个你拿手的清汤瓜菜。干烹鱼不错，刚出锅的。”
他进屋发现老婆愣着，“这是咋了？”
罗英喘上口气，陆离离抢着说，“二姨说我呢，给你们买家电邮寄回来，也没打个电话。”
“给我们买的？”黄炳秋一下抓住重点。
不出所料，二姨和二姨夫坚决不要，一定要让她们拉去筒子楼。
还好有罗凤在，把她“筒子楼没地方放”的理由说了一遍，让他们只当是临时存放，妹妹和妹夫这才别别扭扭地答应。
“不过可说好了，等你考完大学，你妈要是跟你去学校租房子，家电都要给你们拿走。”
罗英转头对褚歌说，“不好意思啊小褚，你饿了吧？先吃口银丝卷和干烹鱼，垫垫肚子，我这就做汤去。”
褚歌趁着她们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功夫，一盘水果都吃完了。
陆离离觉得，褚歌虽然还是不咋说话，但她与初次相见比起来，显得有烟火气多了。
等汤上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
罗英问褚歌，“你是谢烬的表姐？”
“我是他战友的妻子。”
“那你就是谢烬嫂子了？”罗英是不知情的，“你们南广结婚也挺早的。”
褚歌微笑，“我十七岁就跟他结婚了。”
陆离离：？？？
第一次见面，她提到谢烬战友，褚歌不友善的眼神会缓解。
现在，根本不想与人说话的褚歌，会对罗英的提问好好解释。
以褚歌副师长的身份来看，那位战友想必也是身居高位，可为啥不论是冯峥嵘还是谢烬，对褚歌离开南广的态度都如此戒备？
褚歌说，她以前在“湄公河跑船”，这又是啥意思？
陆离离摇摇头，这些事人家不说，她也不做过多猜想了。
“二姨，”罗英还要再问，被陆离离打断，“褚姐跟我们累了几天，我们就带她早点回去休息。”
外甥女不提，罗英还想不起来，“你们那筒子楼房间小，住不开三个人，大姐你留下跟我住，省得小褚不方便。”
陆离离把行李箱留在二姨家，冲她妈眨眨眼，和褚歌一起回筒子楼了。
一路上褚歌都是沉默的，但陆离离觉得，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褚姐，我明天要去学校，会走得比较早，您别嫌我吵。”
房间里就一张床，她俩一人一边，褚歌背对着她非常安静，仿佛睡着了。
不一会儿，连轴转五六天的陆离离，是真睡着了，没看到褚歌望着窗外月光的眼神。
……
早上，陆离离被旁边人翻身的吱呀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哎呀，都七点多了。”
她半闭着眼往褚歌那边一看，人家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她妈不在，没人给做早饭，她在床头放了张大团结，留给褚歌买早餐，刷个牙、洗个脸就上学去了。
时隔十来天，李校长和梁主任终于见到了陆离离。
“李校长、梁主任，这是我在川州，给同学们买的参考资料，您二位看看，合不合适。”
陆离离抢在他们开口前说，免得被他们念叨。
果然，一看到“考前冲刺”“模拟习题”“真题讲解”，当老师的是两眼放光的。
这年代的学生能得到一套卷子，可没有敢叫苦的，何况还是川州市一中老师出的题目！
“陆离离同学，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你。”
是批评她太自由散漫？学校就答应让她自学嘛。
还是表扬她为同学着想？这不是鼓励她考前到处乱走嘛。
李校长为难得满脸褶子，梁主任翻了几页，直接拿着卷子去找后勤复印了。
“5月20日就要预考了，你可千万不能松懈，这是堪比高考的重要大事。”
陆离离笑着答应，预考至少要筛选掉50%的高三生，她也不能太自信。
等进了高三班教室，同学们看到她都很惊讶，但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还以为你不来学校了呢。”霍嘉帮她把椅子拉出来。
陆离离笑着说，“怎么会？我这不是来了嘛。”
环视一周，教室里好像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