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嗓子哑了，勉强努力说出话来。
“用白板涂上红字，一样醒目。”
李校长觉得这办法甚好，不愧是年轻老师，头脑就是灵活。
他摆着手，让好几个老师快和刘颖去落实。
被办公室的阵仗吵起来的宿管老师，胆战心惊地趴在门边。
“李校长，要不要把消息通知学生？”
李校长被问得振聋发聩！
他竟然把最最亲爱的学生们给忘了！
“快快，把他们都叫起来，赶紧向他们宣布这个好消息！”
好在冲清县一中只有33名高考生，梁主任在电话里，就把每个学生的成绩说了一遍。
虽然只有总分，但那是在石厅长手里拿到的，准得不能再准了。
这还是老婆给他记下来的，不然他连个能带给学生的确切消息都没有。
李校长周身热乎乎的，看到第一个冲进办公室的陆羽行，可算是端出了以前的领导架子。
——要是让学生看到他哭得眼泪鼻涕，他还要不要做人了嘛。
“李校长，成绩出来了？”
陆羽行的外套都没穿好，一只袖子还是反的。
“你发挥的不错，快来看看。”
李校长此刻淡定许多。
陆离离和黄葭的成绩无人能敌，整个北山省都
没有赶得上她们。
两人并列第一的成绩，甩了川州市一中第二名13分。
听说把那德高望重的老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
陆羽行一眼就看到自己571分的总成绩，心脏怦怦直跳。
三年来的辛苦，二十天的煎熬，在这一刻似乎都值得了！
他顺着成绩单往下看，就看到霍嘉567分，不由得露出个微笑。
李校长抻着脖子，反复欣赏成绩单上的每个数字。
“霍局长也拿到成绩单了，霍嘉肯定知道分数了。”
陆羽行欣慰极了，可他看了好几遍成绩单。
咦，咋没有陆离离的成绩？
他疑惑地看着李校长，这是咋回事？
“李校长！都写好了！咱放鞭炮去吧！”
走廊里往横幅上填字的老师，喜气洋洋地进来。
陆羽行一心扑在成绩上，跑过来时，根本没看见那几个老师。
“快快快，这就去！一千响的鞭炮，拿上两挂！”
大早上放鞭炮咋了，这都快五点了，全县谁还能没起来啊。
李校长雄赳赳气昂昂，比跨过鸭绿江的战士还光荣。
其他住宿的同学只比陆羽行慢了半步，此时都跑进教室。
那张薄薄的成绩单，被他们小心翼翼地传阅着，捧在手
心里。
王凤兰在看到自己成绩的一刹那，苦尽甘来的痛快感袭来。
516分！
和她估分相差无几！
她能去京城上大学了！
这些年遭受的白眼，在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她终于扬眉吐气，终于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这时候还在县一中宿舍住着的学生，基本都是县下各个村的。
回村路途遥远，有啥消息不能第一时间得到，还不如留在学校呢。
和县城本地学生相比，农村学生承受的生活压力更大。
全家节衣缩食供他们读书，如果这次不能考上大学，也是没有闲钱再供一年的。
考不上大学的村里学生，运气好的能凭着高中学历，回村做个会计、文书或者老师。
实在没有本事的人家，也只能让孩子回去种地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高考是决定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是他们不能失误的关键时刻。
不知谁先哭了起来，接着其他同学也都哭了。
就是王凤兰，也被这气氛带动，落下几颗真情实感的眼泪。
忽然有人醒过味儿来，指着成绩单上31人的总分。
“陆离离和黄葭的成绩呢？咋没在成绩单上？”
王凤兰一听这话，马上探头过去，果然没
看到她们的成绩！
同学们不知咋回事，面面相觑。
“咱们出去问问李校长。”
走廊里的老师们，已经把横幅卷好，鞭炮都拿在手里了。
同学们出来就看到发呆的陆羽行。
“班长，成绩单上咋没有陆离离的成绩？”
“哎，李校长他们要干啥去？”
陆羽行的大脑嗡嗡响，他呆滞地看着李校长的背影，傻笑着不会说话了。
他被同学们推搡着往前走，晕乎乎地来到学校大门口。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连扫大街的都没起来，整个县城还处在睡眠中。
李校长激动地一摆手，两位老师手持横幅两端，徐徐拉开。
“热烈庆祝县一中高三班本科达线率100%！”
“热烈庆祝县一中高三班重点线达线5人！”
两条横幅被挂在校门口两侧的铁栅栏上，晨光的熹微洒下，金光闪闪。
王凤兰看到第二条横幅，心中算了下。
重点线有5人达线？
可成绩单上只有3人的分数超了重点线啊。
陆羽行571分，霍嘉567分，再就是她的516分。
其他学生虽然都超过本科线，但都在440分—465分徘徊。
此时，李校长亲自捧着两卷横幅，庄重威严
。
有老师拿出照相机，把这宝贵时刻记录下来。
王凤兰看他们的架势，就觉得不妙。
果然，三位老师上前，和李校长一起，将两卷横幅同时展开。
“热烈庆祝陆离离同学高考成绩605分。”
“热烈庆祝黄葭同学高考成绩605分。”
随着横幅展开挂起，鞭炮声噼啪响起。
王凤兰如坠冰窟，整个人都是凉的。
她不能相信地使劲儿眨眨眼，605分？
这是能真实考出来的成绩吗？！
北山省去年的理科高考状元在川州市一中。
听说那人是书香门第，地方大族。
这样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孩子，也只拿到590多分的成绩。
陆离离和黄葭……她们不过是最贫贱的底层人，居然能考出这样的分数？！
王凤兰咬碎银牙，此刻却无人关注她。
一千响的鞭炮连放两挂，早就把县一中周围的居民吵起来了。
平时最讲究安静的高中，今天这是咋了？
好奇心驱使人们出来看看，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一块巨大的白色横板，用两根竹竿撑着，招摇过市。
上面猩红的大字写着：
热烈庆祝县一中陆离离、黄葭同学，1988年高考北山省理科并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