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房子都查了,一边是空房子,没有人居住,另一边住着一个老太婆。”
“这里以前居住的是谁?”朱大常略微思索,开口道。
“左侧的这户人家原来是王家老爷养在外面的小妾居住的地方,右侧是阿牛居住的地方。”
“阿牛?”朱大常疑惑起来。
“是那个击鼓鸣冤女子的丈夫。”
“他不是死了吗?”
“老太婆是阿牛的老母亲。”
“走,去看看。”
朱大常带着一堆手下,准备走向街道,突然顿住了脚步,又向着巷子折返回去。
“你们先去老太婆家,我随后就到。”
待一众下属走后,朱大常又来到了印着血痕的墙边。
然后转身去往背后的另一面墙,墙上没有任何的血痕,这堵墙的后面,就是老太婆的家。
朱大常一个小冲刺,双腿一用力,轻松的跃上墙头,站在墙上,看着院里面。
双膝微微弯曲,整个人跳了下去,稳稳落地。
这是一个小院子,地面扫得很是干净,连一张落叶都没有。
院子收拾得很利索,杂物堆放整齐,看得出来,老妇人是一个勤快的妇人。
小院中摆着一个竹架子,上面摆着不少腌制的蔬菜,三只鸡在院子中咯咯咯的叫着。
“谁啊?”
朱大常落地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隐瞒,可声音也不大。
屋子里的老太婆耳朵竟然这么好?
随后一道身影从房子里摸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竹棍,到处扫着。
院门大开着,捕快们来到门外,惊奇的发现朱大常竟然比他们还先到。
刚想说话,就看见了朱大常禁声的手势。
朱大常挥了挥手,示意下属门外等候。
“大娘,我是阿牛的好兄弟狗铁蛋啊,过来看看您。”
朱大常笑着说道,走上前去,扶住了眼前的这名老太婆。
头发花白,佝偻着背,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双沧桑的手掌,是妇人艰辛生活的体现。
等走近一看,朱大常大吃一惊,没想到,面前的妇人竟是一位瞎子。
那温暖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拍打着朱大常的手背。
“有心了。”
老妇人脸上带着笑容。
“大娘,阿牛呢?”朱大常看向屋内,里面也是很整洁。
他有点不敢置信,一个瞎子竟能将家里面保持得这么干净。
“有心了,铁蛋,你来晚了,阿牛已经走了。”
朱大常能清晰的感觉到,妇人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过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热情的笑容。
“走了?去哪了?”朱大常一副疑惑的表情。
“阿牛死了。”
妇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保持着一脸的平静。
“啊,节哀大娘。”
朱大常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是什么没有感情的畜生。
一位老母亲,在得知自己的儿子死后,还能一脸平静的说出来,去面对现实,她的内心得是多痛苦。
朱大常忽然有点后悔,或许他自己想错了。
“大娘,最近城里不太平,晚上听见什么动静别出来呀。”朱大常叮嘱着。
“好好。”
朱大常在几次交流后,拒绝了妇人留客的好意,告辞离开了这里。
刚出门,朱大常就收起了那副和蔼的面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走,去另一边。”
大手一挥,带着二十多个下属,浩浩荡荡的杀向另一间院子。
妇人站在门口,朝着巷子口那边望去,虽然看不见,但她听得见。
好一会,她才回头,对着房子里面说道:“儿子呀,你看,你的好朋友铁蛋来看我了。”
另一边,也就是沾满血痕墙面背后的屋子。
来到大门口,看上去有些破旧了,门框上都布满了蜘蛛网了,门上的铁环早已经锈迹斑斑,棕色的大门已经掉色。
“县尉大人,已经查到了。”
一个捕快气喘吁吁的从街道的另一边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宗案件。
朱大常接了过来,打开,细看起来。
原来三年前这座院子就没人住了,王家妻子发现了王老爷在外养的小妾,来此处大闹一顿后,这座宅子就荒废了下来,一直至今。
“通知王家了没?”朱大常把案宗交还给下属,看着上方破败的匾额。
“王家说随意处置便是。”
“开门。”朱大常大手一挥。
下属拿出从王家取来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吱呀。
许久没开的木门,摩擦声音特别大,门柱上满是裂痕。
朱大常迈开脚步走了进去,里面满是杂草,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落叶已经腐败,地上一片黑色。
院子规模不算很小,有假山,有凉亭,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朱大常有些好奇,明明只隔着一条巷子,房子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凉亭之中还摆着一套茶具,茶杯里面的茶叶早已经腐败风干,亭子旁边上有着一棵梅花树,树枝上仅有两三张稀稀疏疏的叶子,像是快要枯死的样子。
眼前的房子破败不堪,匾额都掉了下来,木材在这三年的风吹日晒里,褪去了它的光彩。
“嗯?”
朱大常继续向前走去,却忽然顿住,他低下头,看向地面,然后用脚拨了拨地面腐败的落叶,顿时露出了落叶遮住的黑色土地。
蹲了下来,用手抓了一把泥土,揉了揉。
“沙子?”朱大常站了起来,喊道:“你们都将脚下的落叶扒开,看看叶子下面是不是沙子。”
捕快们立马动了起来。
沙沙作响,捕快们学着朱大常的样子,抓了一把。
“我这是沙子。”
“我这也是沙子。”
“我也是。”
院子里竟然全是沙子?
朱大常皱了皱眉头,然后推开了房门。
动作太大,一阵灰尘落了下来。
房里的陈设非常规整,并不像院中的凌乱。
房里的书桌上积着厚厚的灰,笔架上摆着几只毛笔,还有一个盛着几只碗的木托盘放在书桌上,桌角上摆着的砚台,一看就价格不菲。
搜查下来,没有任何的发现,房内也并没有任何的痕迹,一看就是很久没人居住了。
朱大常带着众人离开了,院子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冷清与孤寂。
秋风扫过,树枝的末端竟然长出了一个花苞,花苞随着树枝的晃动,在风中摇曳,它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不堪,反而是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