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法相消失,蓝色的老者虚影稍微暗淡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他在顺天域前线,缓缓高飞着。整个顺天域锋线的布置尽收眼底。他也不惧顺天域的手段,死过一次的人,胆子还真是不小。
没有长生的念头的修行者,倒是真有几分大自在的洒脱。
是的,就是他驱动了地灵石傀,灭杀了无数顺天域的强者。脚踏冰凤,拳打五兽。
他正是祭灵之后的逆羽帝的英魂。
虽然凭此残魂,法力不足全盛之时的十之五六,但是经过那一场与顺凌帝的惊天大战后,他对于逆道法则的体悟似乎更加深刻。
“羽前辈,若你再不离开本域,魏某就算拼得身死,也定要向你讨教一番了。”一名矮胖的锦衣中年男子缓缓从空中一处禁制中走出。他相貌平平,背着似乎与他等高的剑匣。
“姓魏的剑修,倒是未曾听说过,看来是近千年崛起的修行者。”羽帝抚着长髯,似乎对这矮胖男子的威胁并不在意。
魏无言身后的剑匣嗡鸣不止,仿佛有剑欲出鞘一般。
羽帝曾淬炼寒泉圣剑万载,对魏无言身后那柄挺有血性的剑,倒是很感兴趣。
“没想到这顺天域的剑,比剑修更有种啊。”
一时间,魏无言脸色铁青。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蓦然间,他身后出现了无数青色气剑。剑尖之上,闪烁着点点寒光。
魏无言修炼的是木属性的剑诀,最擅长温养剑意。
他朝胸口一拍,逼出一口精血。他用食指和中指扣住精血,向着剑阵挥洒而去。身后的气剑数量似乎又暴涨了数倍。
“去!”
魏无言一喝之下,万千气剑,倾泻而出。这些气剑的轨迹很有章法,几乎是集中于一点发力。
显然,魏无言自知不敌羽帝,但也知道凭羽帝的身份,定然不会躲开这一剑,于是放弃了造成范围伤害的剑雨,将剑意集中于一点之上。
这次出剑竟有几分算计在其中。
万千气剑飞速合拢凝聚,形成了一把足以劈山斩海的巨大青色剑影。
剑不止,破空声不断!
那在禁制内随时准备接应魏无言的顺天兽统领磐烈观此剑招,也是大骇。
他感觉,即使他最大程度的催动本源血脉,激发肉身之力。在这剑招之下,也只有被飞剑枭了首的结局。
不愧是杀力最强的剑修。他不由得深深看了不远处的魏无言一眼。
羽帝凌空而立,朗笑不止。
这点微末剑招还真未能入了他的眼。
他凌空一指,身前浮现出一面幽黑色的光滑镜面。
“洗灵镜!”魏无言惊呼而出。
这“洗灵镜”当然并非法宝,而是羽帝的成名技。简而言之,可以洗去神通术法的生命。
曾经有顺天域大能修士主动靠近,想以神通摄取此镜。却被此镜映照出自身之影,短短片刻便被削去近千年的法力,当真是诡异至极!
青色巨剑直击而下,镜面甚至连涟漪都未泛起。
巨剑就如同被一张黑色大嘴吞噬掉一般,干干净净。
泥牛入海,魏无言瞬间与那巨剑失去了联系。面色苍白之下,不禁对羽帝更加忌惮。
“小子,你背后那把剑若出鞘,配合剑灵,我倒是有可能会认真对待一番。”羽帝淡淡道。
“羽前辈,并非小子不肯使其出鞘,只是此剑在下还未能驱使如意。”魏无言无奈向着羽帝长揖。
“这一仗,你们已经败了,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羽帝之言不容置疑。
“小子马上安排撤军。”
“那盛天城……”羽帝话音未落,魏无言已是脸色剧变。
得蜀望陇,这逆道域倒是一直未变。
魏无言手中掐诀,随时准备发动“乾坤古禁”,这禁制之力可能是困住羽帝,乃至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
禁制中顺天域的诸多强者也在等待魏无言发动此禁。若真能囚住羽帝,到时必以诸多雷霆手段重伤之。
“前辈莫要得寸进尺了。这边的事,说不得顺天圣城那里已经知晓。”魏无言冷汗从背后冒起,如履薄冰地试探道。
“呵,那个家伙。”羽帝不以为意。
“你身后那个上古禁制虽然厉害,但还是奈何不了我。”羽帝说完,便扬长而去。
磐烈以及顺天域的众人看到羽帝离去,也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顺天域,鸣金,收兵。
顺天域的军队缓缓撤出这片战场。逆道域杀到红眼的士卒们顺势赶来,乘胜又衔尾冲杀一阵。
在众多顺天域强者掩护之下,大军向着盛天城方向缓缓撤退。
逆道域的士卒开始打扫战场,计算战损和军功,有条不紊。
这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滂沱大雨如雨帘一般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把空气中的血腥味浇得干干净净。
血水通过纵横的沟壑,流进最近的河流,直到淡到看不见红色。
逆道域的数位祭祀坐在雨中,都未使用灵器挡下这暴雨。漫长的口诀之下,天地之间似乎有了零星变化。
无数淡蓝色的虚影从地上,睁开双眼,支撑着站起,像受到牵引一般,慢慢朝着逆道域的祭坛走去。等待他们的是下一次的祭灵与再死一遍的宿命。
如此逆天的唤灵之术也快速透支着祭祀的生命,他们先是两鬓斑白,慢慢苍老,到最后竟成了眉须皆白的小老头。直到服下数枚从顺天域缴获而来固本培元的丹药,才一个个又恢复了正常模样,但都是一副元气大伤的颓废样子。
逆道域的祭祀似乎都活不长,都是短命鬼。
但拥有长生骨的短命鬼,在这长生界,也从来不缺。
寒陇和莫炎焱也在顺天域撤退的队伍中。
寒陇还是独臂,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那空荡荡的袖子似乎就在莫炎焱眼前晃啊晃啊,一刻不停。
莫炎焱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天,就在那冰火凤凰施展出禁咒般的“冰火两重天”,要将他们二人榨为人干之时,寒陇狠厉的眼神和平时那种磨叽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眼中精光直冒,召唤出光滑无比的冰刃,毫不犹豫地,一下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他甚至都未惨叫上一声,就将血涌如注的手臂断面给冰冻上,再将自己那掉落在地上的断臂冻得严严实实,扔进了储物镯之中。
他甚至还在笑,那种九死一生、活下来后,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