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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乡村老师之——村学初印象

    明确了工作的学校后,我就开始准备工作期间需要的东西了。我们北方的饮食习惯是以面食为主,所以我购买了煤气灶、煤气罐和锅碗瓢盆等做饭的器具,又准备了油盐酱醋等,还把从省城带回来的被褥拆洗准备好,到时候一起带到学校去,我这样准备不像是参加工作,倒像是去到寄宿制学校上学的样子。

    2021年8月31日,我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出发到工作的村小,大姐夫陪着送我过去,因为要在学校吃住,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坐着乡村中巴车,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我将要工作的村子路口(为了方便各个村子的人乘车,公路修在山顶上,这样山两边的人都可以爬上山来乘坐,我去工作的时候交通已经很发达了,一个半小时有一趟车,全天大概有四趟车),放眼望去,光秃秃的黄土山一座连着一座,村子在山脚下比较平坦的地方,学校就在村子边上。扛着自己的东西,我们慢慢往山下走去,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到了村子的一个小队,村里有些人在村口聊天,看到我们拿着这么多东西,并且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们,就问我们到哪里去。我告诉他们我去学校,他们就说早就听说村小分配了一个大学毕业生,没想到今天见到了,看到我拿着煤气罐,问是不是就是城里人使用的煤气灶,我回答是的。这些淳朴的乡亲们,他们长期居住在山村里,到了过年或农闲时节才会到县城去逛逛,他们对城里人使用的东西都是比较好奇的,也是比较羡慕的。在和他们的搭话中,我又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见到了校长和其他几名老师。校长和其他几名老师基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除了一名民办教师还没有转正外,其他几人全是民办教师转正的,都已经50多岁了。新的一学年,因为我的加入,我们学校共有6名老师,全部是男老师。

    校长给我安排了一间宿舍,宿舍差不多有7、8个平方大小。一块门板架在已经废弃不用的土炕上,就成了我的床铺;找了一张课桌放在门后面,就成了我做饭用的案板。我和姐夫一起把卫生彻底的打扫了一遍,将所有的东西安放好,送走了姐夫,就开始了我的乡村教师生活。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校长就给我介绍了其他几名老师,并详细介绍了我们学校学生的现状和我即将要担任老师的班级。他让我当三年级班主任,教语文和自然课;担任学前班的数学老师;因为我最年轻,让我承担全校的体育课教学任务。接着校长着重介绍了当时乡教委对老师教学成果的评价办法:全乡有18所学校,班级设置最大的是乡希望小学,大概是56人;第二的是我们村子翻座山的村子,有50人;第三大的是我们学校,有38名学生,但是学籍名单上是45人;其他大多都是10多个学生,最少的一个村每个年级只有8个人。乡教委每年暑假升学考试时会对所有的18个学校同年级的教学班的语文、数学、自然三门课,从优秀率(80分以上的学生占比)、及格率(60分以上的学生占比)、平均成绩(参加考试学生的总成绩除以学籍登记总人数)三个方面进行评比。综合排名前三位的,将分别给予前三名的老师300元、200元、50元的奖励;综合排名后三位的,将分别给予后三名老师全年总工资的百分之三五、百分之三和百分之一点五的处罚。如果是倒数第三名,月工资按700元的话,就要罚款126元,倒数第一名要罚款420元。这就是当时每个乡教委自己制定的重罚轻奖的土政策,养肥了教委,罚散了老师们的心。而我接的三年级,上一个学年就是全乡倒数第二名,我们学校的高老师因此被罚了400多元,都顶得上我们刚毕业的学生的半个多月工资了。最最离谱的就是不是按现有在校学生的人数来确定成绩,而是按所有学籍学生来算。我接的三年级总共38名在读学生,但三年级的学籍学生是45名(有7名学生流失了),这就预示着45名学生来平分38名学生的考生成绩后来和全乡其他学校进行评比,比如说只有8名学生的学校,只要考一个80分,他们的优秀率就是12.5%,而我的班要有6个学生考80分才能达到了12.5%。校长说让我要好好教不要像高老师一样被罚款。我勒个去,这不是坑人嘛!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我来接,还说我是大学毕业生,水平高,纯粹是胡扯。但我又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当时学校给我说,教委的政策是我们新分来的老师,第一学期不发工资,从第二年一月份开始发工资,在此期间,一学期会发1000元钱,扣过住房公积金大概有700多不到800元。我对这些吃肉不吐骨头的人恨之入骨,这样的人在最基层最需要老师的乡镇掌管教育教学工作,能把教育工作抓好吗?我心里有肯定的答案,肯定是搞不好的。这也是为什么原来乡村学校老师越来越缺、很多乡村教师的工资待遇迟迟落不到实处的原因,就是有这些蛀虫在那里,他们在人前说一套,人后又做一套,妄称老师这个称呼,妄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们甚至比乡村里的混混带来的危害还要大。在我工作的三年里,那里的学生见了我们学校包括校长在内当过他们老师的几名老师直呼其名,我当时感到非常不理解,最起码老师们教过他们几年书,不至于这样没有礼貌,后来了解了这几个老师给他们当老师时除了打就是骂,自己的教书能力不行,经常喝酒吃肉的,醉醺醺的,根本没有将自己的心思用在教书上,那时候他们比较小,敢怒不敢言。等他们大了离开村子,只能干苦力活,他们也才知道学校需要好老师、负责的老师教小孩,他们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担心孩子们重蹈他们的覆辙。我也见过村里面的醉汉些来找老师们的麻烦,刚开始我还会劝那些醉汉,后来村里人说不要让我管,让他们自己解决。唉,一个学校,被这几个所谓的老师弄的乌烟瘴气的。亏的刚开始我还站在他们一边维护学校和老师们的尊严,到后来听说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后,我觉得他们愧对老师的称号,是人渣而不是老师。

    因为是新学期报到日,工作交代完了后,校长和其他几个老师都说他们要回家去住,让我一个人在学校里住,他们还说年轻人一个人住不怕。我真的服了他们,还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就是不想住在学校里,刚开始我以为他们都是想着离家近,回家吃饭方便;后来在他们酒后说了原因之后,我才知道他们不是喜欢回家(我就说校长回家要翻一座山,教导主任要走很远,特别是遇到下雨、下雪极不方便,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而是心里害怕,才不敢在学校住宿,但又说年轻人一个人没有什么怕的。就这样,从我当老师的第一天,就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校园,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

    等他们都离开后,我就开始在宿舍里开始做饭了。幸运的是,我从小就学着自己做饭吃,并且我们北方人做面的方法也比较简单快捷,我也早就会做饭了,这样也避免了我饿肚子。吃饭的事情暂且不表。吃完饭后,我出了校门在学校周围逛了逛,除了斜对面有一家人和学校的坡下面有个小卖部外,学校周围再也没有人家,要想找个聊天的人都非常的困难。

    回到学校,我关上学校的大门。整个学校占地有40多亩地的样子,原来也开始了初中,后来随着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推行,生源越来越少,乡里的中学也进行了合并,乡上最后只保留了一所初中,在乡政府所在地(因为住宿条件的限制,只翻一座山的学生不能住校)。初中撤销后,老师们也调动的调动,退休的退休,现在仅有几名老师教授七个教学班级(包括学前班),在校学生不到300人,主要是本村的学生(在我教书的第三年,教委对小学进行了合并,我们班又转来了5名同学,他们是隔壁村学校撤销而分流到我们学校的学生,每天上下学都要翻一座山,因为学校没有办法提供他们住宿和吃饭问题,学生们的学习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学校教学和我们老师的生活区域主要是学校中间的部分,大概有不到20亩的样子,上面部分和下面部分都种了树,当校园大门关上后,一个人待在寂静的校园里,和白天学生在校时熙熙攘攘、喧闹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反而更衬托出学校的静谧,也让我感到更加的孤寂。试想一下,我将要在这里开始我的教师生涯,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相同的日子,而且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学校住宿,这样的日子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了?后来,当我们看了很多偏远的乡村学校老师们的坚守后,我也非常的敬佩他们,因为我也在乡村小学里独自坚守了三年。虽然我最终以另外一种方式逃离了乡村小学,逃离了孤寂的生活,但那三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却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学生抬水、雨天和大雪天赶往学校、独守三年学校、大雪天翻越几座山去听其他学校老师的公开课、挑灯夜读(学校的线路老化,随时出问题,尤其是第三年学校开始翻修教室,宿舍基本上没有电,我就点着煤油灯批改作业,复习考研)、给省上的报纸和慈善机构写信求助(我们班有个同学父亲是精神病人、母亲是残疾人,两弟兄考舅舅的支持读书,我看到这种情况,除了自己进行帮助外,积极寻求外界支持,但终未能如愿)等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快速的在脑海中飞过。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我没有后悔过,我也对得起自己作为一名老师的良心和初心,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贡献了自己应有的力量。作为老师,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但有无怨无悔的付出,对学生们的倾情帮助,我的离开,是为了在更高的平台做更多的贡献。可能很多人和许多看官会觉得我是一名逃兵,没有坚守自己的初心,我说的在更高的平台做更多的贡献是虚话,是对自己的标榜。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神,我是实实在在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的追求,也想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我仅仅通过自己努力工作是改变不了现状的,我想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得。那要改变我自己的现状,就只能靠自己考研究生改变了,当然,当我第二年提出想通过考研究生离开学校的时候,很多人都带着一丝不理解的眼神望着我,他们更多的是不理解我这种做法,他们想我这不是异想天开吗?研究生是随随便便就能考的吗?他们还觉得我不务正业,甚至是自取其辱。反正一句话,我考研究生大家都不看好,觉得肯定考不上。关于我考研究生的事情后面再给各位看官详细介绍吧。

    到了晚上,我先看了一会儿教材,备了一会儿课,就躺在简易的门板床上,但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中不断在想,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这就是我为之奋斗的事业吗?我就这样在这样的穷山沟里终其一生吗?我是就这样坚持下去,还是去想办法离开这里?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睡觉时总感觉脖子下面凉飕飕的,早上起床一看,原来是房屋修建的年代很久远了,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宿舍的墙面上都有了细微的裂缝,风顺着裂缝吹进来,所以脖子下面都能感觉到凉飕飕的风。后来,我们乡其他一些村小还出现过老师因为房间封闭太严被煤烟(一氧化碳)熏晕过去,差点出现人员伤亡的事件,全乡都在排查教师宿舍有无相关情况时,我说我的宿舍不存在此类情况,因为我的宿舍自带通风系统,绝对不会出现煤烟中毒现象。

    虽然很多乡村教育质量和老师们的素质很差,但我作为一名乡村老师,还是想将自己的所学,自己的所见、自己的所闻和我们的学生们分享,正确引导他们的人生方向。可能仅靠我自己的努力不能完全改变多年来固有的思维,但我还是想去尝试,付出我的心血去关心和帮助我的学生们。对我们自己的付出,我希望我的学生能理解,并在今后的人生中加以传递和延续。就让我用我最喜欢的女歌手宋祖英演唱的歌颂老师无私奉献的歌《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聊表我当好一名乡村教师的决心和我们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初心——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块黑板,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秘,让所有的难题成了乐趣;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你总喜欢把我们高高举起;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支粉笔,画出的是彩虹,洒下的是泪滴。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个讲台,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就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