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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没有新郎的新婚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新房!”

    随着喜庆的锣鼓声、鞭炮声和欢呼声,乔暖暖被两个喜娘扶着送入新房。拔步床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大少夫人,您可以歇息一下,等大少爷过来为您揭盖头,祝您和大少爷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生女郎,福贵双全,永远吉祥!”随着喜娘的吉祥话,乔暖暖被扶坐在床上,一屁股都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硌得慌。

    “青雀,帮我赏两位喜娘。”喜娘听着红盖头里传来如江南女子般的温声细语、似水如歌的声音,只是一整天都未进水,带着点沙哑,更如呢喃软语,酥软沁人。

    “是,大少夫人!”青雀取来事先准备好的荷包,赏给两位喜娘。

    两个喜娘连忙双手接过来,还悄悄抻了抻,手心的重量顿时笑得更发自内心,“哎哟,谢谢、谢谢大少夫人!我们就先出去了,等待会大少爷回房我们再过来为两位结发。”两位喜娘领了赏后,高高兴兴的去院子里吃酒了。

    喜娘走了,新房里原本伺候的孟府丫鬟也退了出去,没有人请示新娘子,好似不需要。刚刚进听岚院,青雀和红鸾就觉得整个院子虽然装扮的喜庆,但是丫鬟奴仆之间,却没有多大的气氛。

    “这孟府是什么意思,这听岚院还不如外面喜庆,丫鬟婆子是不懂规矩还是瞧不起人,见了新娘子,这个院子未来的女主人,也不见多恭敬,哪有未经请示就直接退下的。好像是小姐赶着嫁似的!”知画看着都走空的丫鬟还有这中规中矩的新房,还有这满院子阴阳怪气儿,就觉得生气!

    “这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小姐初到孟府,我们几个得谨言慎行,不能给小姐惹麻烦!”红鸾轻轻呵斥了知画,她们都是小姐的丫鬟,一言一行都是代表这小姐,哪能第一天就让人寻着错处。

    “有些话屋里说说可以,出了这屋就莫要说了之前我没太拘着你们,现在在孟府,还是要注意。至于孟府具体怎么回事,总会知道的,不急。红鸾,帮我卸了这凤冠,你小姐我脖子要断了。”顶着七八斤重的凤冠霞帔一整天,乔暖暖觉得要得颈椎病了。

    “我的小姐,可使不得,万一来人了。这府里跟您同辈的可还有姑爷的妹妹,大小姐,三小姐,二房的二少夫人和二小姐。这都是随时会过来的,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红鸾不太赞同取下凤冠,这凤冠花样繁重复杂,为了固定,发髻梳得很高,还用六支金步摇固定,若要取下。得拆了步摇,多多少少会影响发髻的。到时候有人来了,看到新娘子没有等新郎揭盖头就自行掀开盖头,多少有点闲话。

    “这嫁衣凤冠确实重,小姐顶着一天了,还是得摘下来歇息歇息,况且春熙她们还在门外守着,院子外面平儿、珠儿都在,都是伶俐的丫头,不会误事的。知画,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小姐准备一点鸡丝粥,虾滑馄饨。怕花轿拜堂不方便,小姐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青雀一边说服红鸾,一边让知画去准备些吃的。

    “好的,我这就去。”知画对乔暖暖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

    红鸾被青雀说动了,也看不得小姐受累,赶紧卸了这凤冠,凤冠下女子面容虽带了疲色,但肤若白雪,明眸潋滟、灿如皎月却微带媚态,琼鼻挺立小巧,丹唇轻启,齿若含贝。娴静时如寒梅清冷,顾盼间却娇媚动人。

    青雀摸了一摸黑漆带托雕花大圆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倒一杯茶水给乔暖暖,随即双手在乔暖暖后颈轻捏,帮她舒缓舒缓。

    侍书浸湿云帕,给乔暖暖轻敷了一下脸和手。温热的云帕敷在脸上,确实舒服很多。

    “哎,舒服多了,你说你们都这么优秀,小姐我真的要被你们养退化了。你们以后要是嫁人了,可得提前帮我培养接班人。”

    “小姐又打趣奴婢,奴婢们从小跟着小姐,哪会离开小姐。”

    青雀,红鸾,侍书,知画是乔暖暖的陪嫁丫鬟,是她从云隐山带回来的,不是乔府的给的。四个人中,青雀最稳重、脑子转的快。红鸾最老实,家务女红梳妆打扮一把手。侍书人如其名,四个人识字最多的,懂得看名家字帖书画,性格内敛。知画四个人中年纪最小,性质最跳脱,懂得一些岐黄之术,烹饪大师。

    青雀边捏边轻声跟乔暖暖说从入孟府到拜堂到听岚院一路所见所闻,特别是拜堂时孟老夫人,大房,二房的表现。有时候从一些旁枝末节就能看出端倪。乔暖暖眯着眼听着,一时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盏茶,知画端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一小碗馄饨和一盘莲子绿豆糕。“小姐,奴婢煮了虾滑馄饨,莲子绿豆糕是平儿上午去玉禾斋买的,用冰盒存着,想着这个糕点清爽开胃,您配着馄饨吃点。”

    青雀和红鸾扶着乔暖暖到屏风外的圆桌上,青花瓷碗里,漂浮着五颗圆滚滚的虾滑馄饨,上面撒了芹菜沫,白玉勾花长碟上码着七八块莲子绿豆糕,小小的分外可爱。本来累得没胃口,如今看着却有点饿了。

    只是吃着馄饨,思绪却飘远了,待会儿孟景逸回房时,该怎么面对他?要不要跟他说清楚?

    可若他不愿意怎么办?

    但是不说清楚,那不得水到渠成?虽然她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可是对着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就要酱酱酿酿,她还真下不了口!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院子里传来通报声。

    “大少夫人,管家和老夫人身边的孟嬷嬷来了。”院子里传来春熙的声音。

    乔暖暖不知这时管家和老夫人身边的孟嬷嬷有什么事情,让人撤下食物,漱了口,青雀和侍书扶着她进入内屋,红鸾取来凤冠帮她戴上,重新盖上盖头,便吩咐他们进来。

    房门打开,春熙领着孟嬷嬷进来后便出去了,管家外男不便进屋,就候在院子里。“老奴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孟嬷嬷,见过大少夫人。”孟嬷嬷进入外屋,隔着屏风对乔暖暖行礼,低着头,余光看着新娘子端坐在床上,姿态端和。

    “孟嬷嬷好,不知祖母遣嬷嬷来有何事?”清亮婉转的声音隔着屏风低低传来,带着主人家的气场,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礼待。

    “回大少夫人,刚刚宫里来圣旨了,大少爷被朝廷指派出征去了,圣旨来得及,少爷来不及过来和大少夫人解释告别,喜服都来不及换就去军营了。老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依着礼数不能直接过来,特低吩咐老奴和孟管家过来跟大少夫人说……”

    孟嬷嬷越说,头越低。虽然是旨意难违,军情紧急,但是老夫人和大夫人说了,到底是孟府理亏,新婚夜都还未揭盖头新郎就奔赴前线了。万一乔家要悔婚,也是有可能的。

    孟嬷嬷话落,四周空气仿佛静止。

    孟嬷嬷是不知这新上任的大少夫人心里如何想的,不敢出声。

    乔暖暖是被这突来的好消息砸得差点脱口而出:太好了!

    红盖头下,努力平复上扬的嘴角,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表现出一副委屈又要顾全大局的样子,缓缓开口,声音委屈中带着故作坚强:“多谢嬷嬷前来告知,暖暖能理解,夫君是为国为皇上效力,百姓安危更为重要,皇上看重夫君,应是为臣子应该做的,暖暖理应支持。”

    “大少夫人明理!老夫人还吩咐,如果您有需要,老奴伺候可在随身伺候,怕府上这些下人伺候不周。”

    “多谢祖母,只是嬷嬷本是祖母身边近身伺候的,祖母把嬷嬷送过来暖暖怕祖母不适应,我身边有丫鬟在,她们都是从小跟着我的。”

    刚进孟府第一天,新婚夫君就领兵打仗去了,老夫人派来身边的嬷嬷来,在摸不清孟府的态度时,乔暖暖并不想放一个外人在身边。委婉拒了老夫人的好意。

    老夫人交代,如果大少夫人拒绝,那就不勉强,毕竟身边跟着夫家的陌生人,也不自在。“大少夫人孝心感德,体恤老夫人,老夫人还吩咐说明儿敬茶不必太早,想着您今儿必是辛苦,多休息一会,休息好了再去即可。”

    “暖暖感恩祖母和婆母体恤,青雀,帮我送送孟嬷嬷。”

    “老奴告退!”

    青雀领着孟嬷嬷出去,在院子里跟孟管家汇合,青雀从袖袋里取了两个荷包,给孟管家和孟嬷嬷。说是大少夫人辛苦两位特地跑一趟,今后在孟府还请多多关照。

    两人摸了摸荷包里面一粒一粒尖尖的,还有点沉手,笑呵呵应承后,青雀把俩人送到听岚院外才回去复命。

    青雀回到主屋时,乔暖暖已经卸下了凤冠和嫁衣,坐在对宝莲花镜前,由红鸾拆发髻,梳理头发。

    侍书和知画收拾着嫁衣和凤冠到箱笼里,秋霜和冬月提来一大桶热水,准备好花瓣和精油,好让乔暖暖沐浴。

    直到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乔暖暖才真正闭上眼睛放松下来,任由青雀和红鸾为她清洗按捏。“小姐,您说这圣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哪有叫在新婚夜叫新郎官去打仗的?”

    “不可妄议!不要这脑袋了?”

    “奴婢知罪!”

    “我知你们从小跟我,没有太多规矩束缚,但是到了这京都繁华地,随便丢个银子都能砸到达官显贵,需要规矩些。”

    “是!”

    换上新的大红里衣中衣,回到梳妆台,侍书知画忙取来帕子为她绞干头发,等到红鸾在她脸上涂好云烟凝香花露和金丝花蕾膏后,青雀已经收拾好床铺。

    “小姐,床铺都准备好了,您可以休息了,今晚奴婢跟红鸾守着。”

    “辛苦你们了,今晚你和红鸾轮流值守就好,不必一直守着,听岚院外还有孟府的婆子在,人那么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寅时中记得叫我。”虽然新郎不在,但是这敬茶的礼数既然没说免了,那就得去。”

    “是,小姐。”

    躺在床上,乔暖暖却没有睡意,孟府,我以身入局,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