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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府分东苑和西苑,东苑住是大房的人,西苑则是二房的,老夫人的绛德院刚好介于东西苑中间。

    而听岚院在东苑是除毓秀院之外最好的院落,位于偏南,清晨的阳光笼罩整座院子,从院正门进来,走在林荫道的青石板路上,踏过满地的落英缤纷,一路延伸,映入眼帘的一大片荷花池。一座石桥横跨荷花池,连接着一座凉亭,池水波光粼粼,亭中纱幔荡漾,宛若美人轻舞。沿着荷花池走,绕过两道月亮门,就是听岚院的主屋,也就是乔暖暖现在住的地方。

    屋外院子好几棵黄花槐,如今正式是开花的季节,只是这青石板上零零点点的黄色花瓣,都已经零落成泥,无人洒扫。正常一个嫡子居住的院落,配制都不会低于二十个人。

    一路走来,除了院门口两个婆子,这院子都不见一人,乔暖暖眸光微闪。

    还未到屋前,便看到二等丫鬟秋霜和冬月守在门口,“见过大少夫人!”

    乔暖暖进屋,秋霜随着她们随着进屋,冬月守在门外。“小姐,侍书姐姐和知画姐姐带着珠儿她们去把嫁妆都清点造册归置到库房中去了。您可要用早膳了?”

    “嗯,传膳吧。”

    早膳都是清淡爽口的,按着乔暖暖的饭量,每份一点点,“早膳是知画的手艺。”

    “回小姐,是的。知画姐姐不知您会几时回来,怕您肚子饿,一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用屉笼隔水温着。”

    “还是你们贴心。”

    “你们也去吃早膳吧。”乔暖暖吃饭并不习惯别人伺候,一般私下都自己布菜,所以只留下秋霜,让青雀和红鸾也去吃早饭。

    “是,那奴婢们先告退。”

    因为比平常早膳的时间晚了大半个时辰,乔暖暖吃了五六分饱就不吃了。

    这时刚好侍书和知画回来,手里还捧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盒子,“小姐,嫁妆都已经入库了,这是账册,陪嫁的商铺和田地,房契地契也都在这。还有之前的商铺产业奴婢也都归置在另外这个盒子里。上半个月的账册管事们都送过来了,奴婢核对了无误。”

    “你们先收起来吧,你们做事我放心,晚些看看再送出去。不归楼来消息了吗?”

    “今儿一大早就来了。”侍书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圆形小筒递给乔暖暖。

    轻薄如蝉翼的纸筏写满了字,记录了昨天孟府娶亲的经过,还有一些细节。原来刚拜完堂,圣旨便来了,目前朝中武将并不稀缺,在京的也有好几个,孟府也不是武将功勋世家,这上战场的机会怎么都不会落到到孟景逸头上,卸职在京的武将们闲赋太久了,早该争破头了。

    而且孟府与乔家结亲,父亲作为礼部侍郎,成亲当日,皇上把乔家女婿派去打仗,留着乔家的女儿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这是对父亲有意见?皇帝反对这门亲事?可父亲提出要与孟府结亲,从孟府来提亲到成亲,也经历了大半年的时间。两家没有重权绑定,又都是皇帝的人。皇帝怎么都不至于这么下乔家的面子。

    纸筏还有一张,下一章写着,三日前,慕容家老夫人携带慕容小姐进宫拜谒婉妃后慕容敏便闭门不出,而今早却失踪了,慕容府压着暗地里寻找,后面有人说看到一个想慕容敏的人出城了,慕容府对外宣称慕容敏去外祖家了。

    孟景逸、孟景瑟、慕容敏、婉妃……不归楼都把这两个消息放在一起递进来,看来此事确有猫腻,圣旨的事情大概率有婉妃的枕边风。

    若是孟景逸真的一边吊着慕容敏,一边又答应跟她的婚事,在这个时代,对两个女人都不公平。只是不知道慕容敏在当中又充当什么角色……

    当初定亲时两人见面,她还私底下问过孟景逸是不是真心接受这门亲事,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亏她当时还觉得利用这门婚事对孟景逸有所亏欠,若孟府当真无辜,她本打弥补孟景逸,如果他后面遇到心上人,她可以退位让贤,各不相干。

    “侍书,传话不归楼,孟府和慕容府暗地里盯着就好,还是着重盯着乔府,特别是我父亲和李云霜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是,小姐。”

    “青雀,把听岚院的奴仆都召集到外面去,这第一天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闹小动作,看来未来的日子要想在这待着舒坦,这大少夫人的火还是得烧一烧。”这桩婚事虽然一开始是她目的不纯,但是现在看,孟景逸也好不到哪去。

    仆随正主。

    不稍半盏茶功夫,所有的奴仆都已经在院子里集齐,乔暖暖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才缓缓走出去。院子里乌泱泱的,目测一下,丫鬟婆子的加起来大概有四十几号人号人。扣掉她陪嫁过来的十八个人,还有二十几人。

    巳时中,夏日的太阳已经高挂当空,晒在人身上,不多一会儿,汗就出来了。乔暖暖站在屋檐下,并不着急说话,晾着这些人。孟府的奴仆刚开始还散漫得站着,低头交头接耳,但是随着晒得时间越久,慢慢都不敢讲话了,余光瞄了眼旁边大少夫人带来的人,全都身形笔直规规矩矩地站着。也都收起散漫的态度,规矩起来。

    看着都收拾起散漫姿态的听岚院下人,乔暖暖才开口,“听岚院的管事在么?”声音还是温声细语,听不出一点不高兴。

    “启禀大少夫人,是老奴!老奴是大少爷的乳娘,年纪大了,大少爷念旧情,让老奴做了这听岚院的管事。”一众奴仆中,一位年近半百,身着体面的嬷嬷上前回话,举止得体,挑不出错处,只是话里话外都在言明她的身份和地位。

    “张嬷嬷?”

    “承蒙大少夫人记得老奴,正是老奴!”听到乔暖暖知道她的名讳,张嬷嬷不自觉挺直了腰杆。觉得乔暖暖应该是要跟她打好关系,新婚丈夫不在,新妇想要在婆家站住脚,那得先放低姿态,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况且大少爷回来后如何还不一定呢!

    “看来大少爷确实是很念旧情,这么一大院子,专门给嬷嬷养老,嬷嬷对这这几十号人也是亲厚。不像母亲,不仅仅管这整个东苑几百号人,还得操持整个孟府的中馈,相比起来张嬷嬷可是轻松许多。”轻飘飘的一句话,高高的帽子戴在张嬷嬷头上,舒坦吓得她脸都变色了。大少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她恃宠而刁,还管不住一院的下人,大夫人掌家都兢兢业业从不出错,她一介下人怎么还比主人家舒坦了。

    “大、大少夫人说、说笑了。老奴虽然是大少爷乳娘但也是府里下人,怎么能跟大夫人相提并论。之前因为还未有女主人,老奴也是幸得大少爷信任,帮忙打理听岚院,老奴对大少爷、对大夫人、对孟府这是忠心耿耿。”张嬷嬷越说越急,挺直的腰板都弯了下去。

    “嬷嬷不必紧张,敢问嬷嬷,这听岚院共有奴仆几人?分别护院几人、厨房几人、采买几人、扫洒几人、管库几人、打杂几人、针线几人、贴身奴仆几人?”

    “回禀大少夫人、听岚院总共奴仆二十四人,护院六人、厨房采买共三人、打杂六人、管库一人、针线三人、少爷贴身奴仆四人,最后还有管事一人,就是老奴。”

    “可都勤勉?”

    “回大少夫人,下人们都是老奴调教出来的,自是勤勤恳恳不敢偷懒。”

    “奴婢们不敢偷懒!”一听大少夫人怀疑他们偷懒,一众奴仆都吓到了,纷纷表示不敢,胆小的甚至还跪下去了。

    看着跪下去的大半,乔暖暖收起刚刚的压迫感,话锋一转:“那就是人手不够了。既然人手不足,那以后听岚院主屋、小厨房就由我带来的人负责即可。你们也能松快一些。比较我不太喜欢听岚院这原生态的样子。青雀待会儿好生跟张嬷嬷跟请教,对接合计一下事宜。除了你们八人需要是近身伺候我的,其余的都安排到合适的活计去吧。”

    “这…这…回禀大少夫人,这听岚院里的人都是之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突然如此老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排。不如先跟大夫人禀告一下,再做决定?”大少夫人新婚第二天就换了听岚院一大半奴仆的活计,这要是传到大夫人耳朵里,先不说大夫人对大少夫人态度如何,这一院奴仆少的得要被责罚了。

    “如果张嬷嬷觉得我的处置不合理,可以去找母亲先报备一下,但我觉得母亲是明事理的主母。青雀!”不给张嬷嬷再开口的机会,乔暖暖转身便回屋了,至于后面该如何,青雀知道怎么办。

    “是,大少夫人!”青雀意会乔暖暖不愿再多费唇舌,恭送她进屋。侍书、知画跟着进去伺候。

    原本在主屋伺候的众人一听到要她们的活都被大少夫人的人接收了,没有开心,反而开始恐慌。今日她们只是听从张嬷嬷的指使给大少夫人下马威,让新入门的大少夫人主动来示好,哪知人家压根不按常理出牌。这事儿不出半个时辰肯定会传到大夫人或老夫人耳朵里,恶奴欺主——这是多么严重的罪名。

    现在想想才头脑清醒,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