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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少年垂泪

    “你怎么也催泪了?莫不是也病了?”秀儿趴在桌上问百般无奈的客京华。

    半天瞪不出泪的客京华索性坐下来,揉着干涩的眼告诉她:“替罗小姐治病的。”

    “那我来成不成?”秀儿跃跃欲试道:“我的泪绝对比你多。”

    “不成。”客京华向她解释道:“此法只能由受牵连的人来。”

    秀儿瘪瘪嘴,语气很是不服:“你又受什么牵连了?”

    “他自然是受我牵连了。”陈清坐到客京华身边,含笑道:“这些天我的镖师睡不饱还吃不好,称得上尽职尽责的业界楷模。”

    客京华点下头以表赞同,稍微纠正了一点:“吃的还是挺不错的。”

    “你喜欢吃什么?”秀儿靠近他点,热情道:“我给你做出来或者买回来。”

    客京华摆摆手道:“我眼下最需要的是洋葱,不知道后厨有没有?”

    “我拿来给你,你等我。”秀儿腾地一下站起身,飞似地跑去厨房。

    陈清懒散地翘起二郎腿,瞥到客京华泛红的眼角:“还没挤出泪来吗?”

    客京华尴尬地摸了把脸,脸上略显坚定:“男儿有泪不轻弹。”

    陈清弯起唇角,建议道:“可以回想一下从前悲伤的事。”

    客京华低下头认真追溯起十九年的记忆,片刻后咧开嘴道:“好像完全没有,待在山里蛮好玩的。”

    陈清注视着他清澈的明眸,自己也被勾出了笑意:“那为何突然下山?”

    “我不看天下怎么救天下?”客京华眉宇间满是少年的风发意气:“我说我要济苍生,我爹让我学本领。”

    陈清倒上茶,明知故问道:“你觉得如今的光景算不上太平吗?”

    “算不上,这一路我们都除掉多少恶鬼了。”客京诚实回答道。

    陈清出言调侃道:“小郎君当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吸鬼体质吗?”

    客京华面色顿时僵住,一时无言以对。

    陈清轻笑一声:“但你没错,的确算不上太平。”

    “神医可否细讲?”客京华不由好奇。

    陈清小幅度晃着茶杯,故作忧怨道:“我一个大夫最关心便是病人的安危,近几年来药价堪比涨潮,我愁得慌啊。”

    客京华还欲再说,行动迅速的秀儿已经带着两个大洋葱回来了。

    秀儿将洋葱塞到客京华怀里:“试试,还是新鲜的呢。”

    客京华捧着洋葱,干笑道:“谢谢你了,秀儿姑娘。”

    甚至还没动刀,三人就能闻到那股呛人刺鼻的洋葱味。

    “你刀呢?快亮出来。”秀儿对此好像格外有兴致。

    陈清放下茶杯,随口问了句:“秀儿姑娘,怎么感觉你有点小兴奋?”

    秀儿一贯是心直口快:“是很兴奋,我还没欣赏过美少年哭的。”

    陈清笑眯着眼望向沉默不语的客京华:“正巧我也没欣赏过。”

    两人和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客京华犹犹豫豫地对半切开一个洋葱。

    秀儿紧急避退以免受到洋葱气息攻击。

    客京华坐在原地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泪水就和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样大颗大颗地垂落,他赶快凑到桃枝前滴上了一行泪,随即拔腿就跑,企图远离这个让惹人落泪的院子。

    陈清迈开长腿跟了过去,期间还不忘对秀儿笑道:“美少年垂泪真是赏心悦目呢。”

    客京华停在了一个无人角落,他蹲下来把头埋进臂弯里等待眼泪自然流干。

    “起来吧,这样等下会头晕的。”陈清站在他跟前,俯下身朝他伸出手。

    客京华抬起头,纤长的羽睫上已然挂满了泪珠。他盯着面前修长白皙的手,不自觉地眨了下泪雾朦胧的杏眼,一行晶莹的泪顺势划过他的脸颊,在下巴尖汇聚成一整颗泪珠,滴答坠下。

    陈清也不催促,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等他抬手。

    客京华迟缓地搭手上去,仅在彼此指尖想触的那一刻,陈清立刻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拽起来。

    “先擦一擦脸吧。”陈清取出帕子轻柔地拭去他面庞上的泪渍。

    客京华闭上眼,任由决堤似的泪水肆意地淌下。

    片刻后,陈清换了方帕子接着擦泪,忍不住提醒道:“京华,你还是要控制一下的。”

    客京华苦涩地扯起嘴角:“我也想,泪水跑。”

    陈清难掩脸上的笑意,安抚道:“深呼吸,放平心。”

    客京华乖乖照做,然而并没有丝毫效果。

    陈清一手抹泪一手顺背,实在是觉得笑出声来太冒昧了。

    良久,陈清三张帕子都被浸湿总算是止住了。

    客京华阖眼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陈清拍拍他的细腰打趣道:“准备引人围观吗,小郎君?”

    “我眼皮肿的睁不开了。”客京华有气无力地说明情况。

    陈清趁他看不清,放任嘴角上扬:“我牵着你便是。”

    客京华由陈清领着回到屋内,黑漆漆的视野也并没感到紧张。

    “等我一小会。”陈清拉开木椅,搀着客京华坐下。

    客京华后脑勺靠在背板上,缓缓舒出一口气,自觉丢脸丢大发了。

    沉重发胀的眼皮上陡然一冰,陈清搭了条湿巾帕上来。

    “半炷香。”陈清温润如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然后我再帮你滴点眼药水,否则明天眼睛会疼。”

    客京华能感知的出来,陈清现在离他很近很近。但他全当不知晓,勾起唇道:“谢谢你啊,陈清。”

    陈清直起身,深邃的目光紧攫在客京华的脸上,俊秀的眉眼已被白巾帕遮住,挺鼻润唇尽收眼底,左耳垂上那只鎏金绯玉坠更是灼人眼。

    光这样看,客京华整个人愈发显得内敛矜贵。平日里,他那双杏眼常怀善悯与温良,以至于总让人忘却一个事实——他客京华自生来就站在了凡人望尘莫及的神山之巅。

    “陈清,时间到了。”陈清伸到一半手猛地缩回,像是让客京华的声音吓到了。

    客京华揭开巾帕,半抬眼皮道:“果然好受点了。”

    陈清举起手指腹轻揉着他丝许红肿的眼畔,垂眸道:“这几天揉眼前要洗手,最好不要揉。”

    客京华略微不满道:“你当我是脏手小孩吗?”

    “不是脏小孩,倒像爱哭鬼。”陈清放下手,取出眼药水摇了摇:“滴过吗?可能会有点疼。”

    客京华闻言重新把头贴到背板,紧闭双眼:“来吧,我准备好了。”

    陈清握着小巧的药瓶,失笑道:“你关着眼我怎么滴?”

    客京华豁然瞪开眼,慷慨就义一般:“来吧,这次好了。”

    陈清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本正经道:“先右眼,我数三个数就开始。”

    “一。”陈清数完一个字,即刻滴下眼药水。

    “哇!”客京华捂住右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清:“你不是说数三个数吗?”

    陈清眉心微动,柔声道:“我弄疼你了吗,京华?”

    “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疼。”客京华神色一滞,撇过脸道:“不疼,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