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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截然不同

    客京华一昏昏到大天亮,为昨天狂妄的行为而感到极度羞耻。

    陈清在一旁打趣道:“这椿畴弄雪真有这么厉害?给我们小郎君喝出心病来了。”

    客京华低垂着头,沮丧道:“我没骗你,这次不知怎地就倒了。”

    下药者陈清笑眯着眼把一个小物件放到客京华手上。

    客京华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绳扣挂件,抬起脸道:“这是什么?”

    “祭典头天的纪念品。”陈清解释道,其实是他昨天编着来哄客京华用的。

    “谢谢你啊,陈清。”客京华收好挂件,自我安慰道:“头天没去成,留个纪念品也算不错。”

    陈清点头表示肯定,客京华站起身往他肩上拍了拍,朗笑道:“不如我们现在出去玩玩?”

    “好。”陈清应了声。

    两人在吃喝玩乐这件事上达成的共识就是客京华先带路走到哪玩到哪,等玩够也就迷路了,再由陈清带路回去。

    客京华本意是想给陈清也尝尝各色小吃,没想到越堆越浮夸。陈清两只手加起来一共二十个纸袋子,全是客京华买的。

    “你说我们三天能不能逛完曌陵?”客京华手里捏了块枣泥糕,侧眸看过去只剩一堆纸袋子了。他赶忙一个一个往锦袋里塞,终于看到陈清的脸了。

    陈清随手揩去客京华唇边的渣屑,“三天一半都难。”

    “你说皇宫好看,领我去瞧瞧呗。”客京华兴致勃勃道。

    交了十两元子顺利进入那个金满园。地方还挺对得起这个称呼,一眼过去满园金碧辉煌,穷奢极欲地摆着各式各样鎏金嵌珠的陈设,假山都是翠玉造的。

    客京华四处观望,摸着下巴琢磨着:“皇室都是这样的做派嘛?”

    “差不多,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清不咸不淡道。

    客京华迅速捂住他的唇,悄声道:“人家好歹是皇帝,这么说可要砍头呢。”

    陈清眨下眼又弯起眼,指了指自己唇上的手。

    客京华赶紧收回来,耳尖红了点。

    陈清嘴角噙着轻佻的笑意:“如今国风开明,只要不当着面骂,私下怎么来都没事。”

    客京华将信将疑道:“我读的那些古书上可都是动不动掉脑袋的呢。”

    “比如呢?”陈清饶有兴致道。

    客京华报上书名:“《传说我是神》,《好汉通天记》,《吾定大乾坤》”

    陈清颔首陷入沉默,客京华所说的不正是那种失智玄幻话本嘛。随即他又惊奇地联想到一个点:“京华,你为什么要救天下?”

    “读古书读的,里面的前辈个个武功盖世还胸怀大义。”客京华郑声道:“以他们为楷模,不断前行。”

    陈清哑声,意识到客京华这傻孩子是把小说当圣经看了。

    片刻后,陈清举起手往客京华发顶抚了把,满眼慈爱道:“加油,少年。”

    客京华被他那散发母性光辉的神情吓得一哆嗦,万般不解为什么能从陈清身上看到他娘的身影。

    “客京华!”一道娇气凌厉的喊声传过来——是身着白云丝长裙的柳如依叫的,这套衣服是仙台山的专服。

    陈清扫向柳如依后面那位引人瞩目的白发男人,正巧和那人撞着视线,彼此又漠然错开眼。

    客京华礼貌地唤了声“柳姑娘”。

    柳如依大气地挥挥手豪迈道:“别这么客气,你叫我依姐就行了。”

    客京华干笑两声认为还是柳姑娘好点,毕竟柳如依看起来并不适合叫姐。

    “你是来看秋社祭典的吗?”柳如依问他。

    客京华只道:“路过。”

    柳如依俏脸垮下来,怨声载道:“你不晓得我去仙台山多遭罪哦,每天都不能换着花衣服穿还要天天念经诵诀。”

    “走呗。”客京华稚声道。

    柳如依往他脑门猛弹一下,厉声道:“好不容易才考上的,你说不学就不学?”

    客京华稍稍震惊:“要入仙台山还要考科举啊?”

    “笨!成千上万条法诀不背怎么用?”柳如依如同泼妇骂街,“这破山规矩还死多,地方不大明堂还不少,又是早读又是晚习...”

    客京华这哪里还敢插嘴,生怕柳如依当场喷火了。

    清冷出尘的白发男人没动,声线凉的能结霜:“柳如依,回来。”

    柳如依马上噤声跑到他身边,向客京华介绍道:“这是我师尊,应山雪。好看吧?反正我觉得特好看。”

    客京华脸上扬起笑:“在下客京华”。

    早已退至身后的陈清索性都不开口。

    应山雪略微顿首算是问好。

    “正好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如我们四个人一起玩两天?”柳如依欣然问客京华。

    不知道客京华想不想,反正陈清不想。

    “要不算了吧。”客京华笑着推却道。

    柳如依颦起柳眉,拖着语调:“为什么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客京华话锋一转看向陈清,“我哥他比较怕生。”

    柳如依打量起陈清,难以置信道:“他是你哥啊?我还以为是你仆人呢。”

    “见笑了。”陈清淡然道。

    柳如依又仔细瞅着客京华,不由念道:“你俩一点兄弟相也没有,一个清眸薄唇一个星目盈唇。”

    “可能他长的比较...”客京华实在没凑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最后拼了个“反常”。

    二字一出,气氛凝固。

    柳如依讪笑道:“其实你俩算得上是各有千秋吧。”

    客京华也意识到说错话了,逐渐耳根泛红。

    柳如依用力拍拍客京华的肩膀,扬声道:“行吧,那我和师尊先去别处玩了。”

    待柳如依和应山雪走后,陈清俯下身凑到客京华眼前,故作伤感道:“原来我长得很反常啊。”

    陈清这张脸完全是配得上‘俊美无俦’这四字,但由于平常老是对客京华嬉皮笑脸的,所以仅对客京华来说,陈清更鲜明的是个性。

    客京华连连摆头,“是我措辞不恰。”

    陈清挑挑眉,眉宇间数不尽的旖旎:“恰当的是什么?”

    “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客京华脱口而出八个字。

    陈清忍俊不禁,眸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客京华两颊倏然一红,仓促地撇开眼道:“我们先出去吧,观光时限要到了。”

    出了金满园,客京华才缓平心绪,转移话题道:“柳姑娘的师尊还挺时髦,染了一头白发。”

    陈清抑住上扬的唇角,“这是修心修出来的。”

    “修心?”客京华不禁好奇。

    陈清不急不徐道:“应山雪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修太上无情道的人,十六那年自毁三筋一脉,从此欲缘浅而道法深。”

    客京华追问道:“岂不是变成修道的木头了?”

    “也能这么说。”陈清也认同这个概括。

    “这太上无情道还真是名副其实。”客京华感叹一句。

    “仙台山那些繁文缛节大半都是照着应山雪写的。”陈清补充道。

    客京华随问道:“你说战神峰会不会也要早读晚习啊?”

    陈清勾起唇,“战神峰只要每日洗浴,避免挥汗如雨的武夫熏坏山头。”

    客京华放下心来:“那还能接受,条条框框才是最磨人的。”

    “你之前在山上是怎么过的?”陈清问道。

    “读书,练武,陪爹娘。”客京华简单精确地几字概括。

    陈清闻言眉眼舒展,心中猜中个七七八八。

    看来客多多是给他儿子造了个富丽堂皇的世外桃源,要是客京华不下山说不准还真能一辈子无忧无虑。以客多多的为人,估计早已为儿子铺好了数百条的回头路。但凡客京华有丁点不愿了,转身即可回家。

    弘光大道之上,两人并肩前行却截然不同。

    陈清深知自己无存退路也未有故乡。

    于他而言,后路即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