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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带你逃

    “客少爷。”钟戈屠毕恭毕敬地鞠下一躬,正声致歉道:“那天晚上失礼了,十分抱歉。”

    客京华盛了碗温热的梅花粥递过去,轻笑道:“那你帮我试试味道呗。”

    钟戈屠直起腰接下碗,仰头一口气灌了半碗。

    客京华杏眼里亮晶晶的,“好喝吗?”

    钟戈屠用力点点头,肯定道:“好喝!”

    客京华松了口气,好奇道:“你是殿下什么人?”

    钟戈屠立马报上身份:“卑职名为钟戈屠,是殿下的贴身侍卫。”

    客京华摸着下巴,寻思道:“钟大哥看起来不像曌陵人啊。”

    钟戈屠如实道:“我是北境烈珂尔部人。”

    北境三十二部当属烈珂尔部最为血性悍戾,仅因烈珂尔人的文明是建立于烧杀抢掠之上。

    百年前北境还没有三十二部,仅有一个烈珂尔蛮族。丞室联手三分势力围剿烈珂尔蛮族,二十万烈珂尔汉子鏖战数十年最终签下归降书,从此一个氏族瓦解为三十二个部落隶属于朝廷。

    而皇室也并非大获全胜,反而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丞室依照条约割地十连城供养三十二部,凡是北境人每月皆可无偿领取三品官员的等位俸禄。

    钟戈屠瞄了眼客京华的头顶,恭声道:“客少爷这个体型在北境也是少见的。”

    客京华咧开嘴笑道:“我娘之前还担心我长不高呢。”

    趁着客京华煮粥的时间,丞柒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翻阅着那本册子。

    其间八成是他看过的古籍摘抄,唯独在末尾页寻到了一条新讯——《诡奇录》:“灵霄奇脉可平万痍。”

    丞柒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将册子丢进火盆里焚毁殆尽。

    这一幕正巧被端着粥进来的客京华瞧见,不禁好奇道:“你怎么把册子烧了?”

    丞柒拿过托盘上的梅花粥,淡然道:“看完觉得怪无聊的。”

    客京华挨着他坐下后懒洋洋地趴到桌面上,略带委屈道:“那我看什么啊?”

    丞柒舀起一勺香糯的粥,反问道:“你真想看吗?”

    客京华诚恳地眨了眨眼。

    丞柒稍稍敛起眼睑,似不经意道:“我也想看桃花了。”

    客京华探手覆上丞柒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虎口,“我在茼山栽了一片桃林,你想去看看吗?”

    丞柒与他十指相扣,享受着少年掌心炙热的温度,故作落寞道:“可我是太子,他们都不会准我走。”

    “我带你逃。”客京华握起彼此紧扣的手,在丞柒手背上浅印一吻,“皇宫太冷了,我带你回茼山。”

    皇城风水不养人,才一年他的娇娇实在瘦了太多。

    琼楼玉宇无非富丽樊笼,处心积虑大抵情有隐衷。宫墙城楼之中,尽是苦命人难苦命人。

    倘若曌陵苛待了太子殿下的矜娇之姿,那少年决心要将他带回茼山宠养。

    苍穹垂幕,夜深人寂,浮渺人间仿佛在静候一场灿烂逃亡。

    丞柒摘掉手上的玉扳指放到案台边,失笑道:“我们这样算得上私奔吗?”

    客京华朝他伸出手,星眸里流溢着意气风发的微光,“可愿与我私奔?”

    丞柒一时神往,竟愣在了原地。

    客京华见他没搭手干脆自己去牵,而后迈开步子即刻启程。

    跃过七丈宫墙的那一刻,丞柒在客京华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这堵高墙整整困了他十来年,娼女之子若生于皇宫必然会惹人诟病。

    丞柒甚至忘了生母的样貌,只记得她被害死那年自己刚满四岁。

    他们把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抛弃在冷宫,那里凄风寒雨苦不堪言。

    这个孩子在他人的议声眼色下成长,因此他注定生性多疑。

    所有的苦难与困境,逼出了一场杀意阴鸷的疑心病。

    客京华侧眸察觉到了怀中人在失神,手里越发抱紧他,肆意道:“莫怕,少侠护你平安。”

    皓月当空,少年这一笑若灼夏骄阳,令漫天星光黯然失色。

    丞柒仅是乖顺地倚在他的胸膛上,以此平复内心的怦然悸动。

    隔天,丞室太子被劫之事传遍大街小巷。

    “那个七皇子又人间蒸发啦?”

    “这次又会消失多久?五年?还是十年?”

    “谁的本事这般厉害,能劫走太子啊?”

    “据说是一个姓客的年轻人。”

    ....

    太子殿内,钟戈屠拣起案台上的玉扳指,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木匣子里。

    堂书语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笑盈盈道:“殿下又走了?这岂不是留您一人独守东宫?”

    钟戈屠刀了他一眼,揶揄道:“你不也是吗?只能躲在学宫里苟且偷安。”

    “我已经习惯了。”堂书语无所谓地耸耸肩,提议道:“不过如今你我同病相怜,不如相互做个伴吧。”

    钟戈屠闷哼一声,轻蔑道:“我这辈子不和废物瞎子为伍。”

    堂书语凑近些去嗅他身上的马麓香,忽地话锋一转道:“你叫乌图阿铮对吗?北境新生一代的狼王?”

    钟戈屠目光骤戾,质问道:“殿下告诉你的?”

    堂书语颔首,若有所思道:“殿下还说,你之后要对我俯首贴耳百依百顺。”

    钟戈屠很是不爽道:“我凭什么信你的?”

    堂书语从袖口里取出丞柒的亲笔信,摊开亮到钟戈屠眼前,信纸上呈现出六个遒劲挺拔的字——“吾辞矣,随夫子。”

    钟戈屠认认真真反复浏览三遍,眉头差点拧成个麻花。

    堂书语拍了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道:“你和我的确不太对付,但你要为此违背君令吗?”

    钟戈屠一噎,哑口无言。

    堂书语低笑道:“我可以唤你阿铮吗?”

    钟戈屠那一对幽绿的瞳孔里逐渐泛着嗜血阴森的狞光。

    “正如你所言,我是个废物瞎子。”堂书语说着抬起手抚到钟戈屠的鬓边,柔声道:“但在一片黑暗里,我仿佛看得到你的眼睛。”

    钟戈屠丝毫不为所动,嘲讽道:“你在瞎指望什么呢?真以为我会忠于你?”

    堂书语摇了摇头,温吞道:“你不过是按令行事,而我也不抱幻想。”

    钟戈屠拍开他的手,讥笑道:“知道就好,少自作多情。”

    谁知下一秒,堂书语猛地掐住他的下巴,蒙眼的白绫缓缓滑落,那双灰白黯淡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钟戈屠。

    钟戈屠一瞬错愕,随即厉声威胁道:“还不松手就剁了。”

    堂书语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弧,语气舒缓道:“太子不在,我就是你的主人,明白吗?”

    钟戈屠狠狠撇过脸。

    堂书语松开手,好声好气道:“心有不甘又如何?总归是要奉命臣服于我。”

    钟戈屠咬紧后槽牙,一言不发。

    堂书语面上笑意更盛,“跪下。”

    话音方落,钟戈屠单膝下跪,垂首应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