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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平冤昭雪

    双胞胎凭仗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走南闯北,却在琨城败给了孤身游历的丞柒,最终依顺乌合众成为太子手下的暗卫。

    丞柒从来没有将他们当作苦命人,也没有把他们当人。

    在那之后,双胞胎整日徘徊于杀和被杀的边缘,好在是钱给到位了不然兄弟俩早逃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人攒钱,不过是搏个惬意隐居的晚年。

    直到那一封拜师信的到来,两人在战神峰结识了一个笑容明朗盛似骄阳的少年。

    在双胞胎的认知里富家少爷往往养尊处优不涉俗务,可是客少爷却次次愿意顶着困意给做夜宵。

    小师哥或许有时张扬但不会目中无人,或许有时任性但不会孤高自傲。

    客京华一次次打破他们对炎凉世态的偏见,在双胞胎眼里,客京华居高位怀大志恤人意。

    苏瑜挡剑那一刻,除了对哥哥的歉疚就是对这个小师哥的感谢。

    原来在这个糜烂人间里,温情不止源于亲人。

    苏瑜死后,苏瑾守着弟弟的尸体死活不肯下葬,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靠近。

    整整五天下来听不到丝毫动静。

    客京华轻轻叩响门板,担心道:“苏瑾,我做了糖醋排骨和炸酱面。这都五天了你要不吃点?”

    无人回应。

    客京华与丞柒对视一眼,当即推开房门一探究竟。

    房内一片寂静,满嘴淌血的苏瑾紧紧抱住那一具完全冰冷的尸身。

    苏瑾咬舌自尽了。

    客京华与丞柒一起将他们合葬在竹林里,立上挚友之碑,奠上了两捧应季白菊。

    入夜,秋凉。

    客京华坐在御花园的青石阶上,独自一人望月饮酒。

    丞柒披着一件月牙白狐裘来到御花园,问道:“不冷吗?”

    “不冷。”客京华仰头看向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丞柒挨着他坐下,拿过酒坛喝了一口春畴弄雪。

    客京华歪头靠在他肩上,话里含着点鼻音,“丞柒,我好难过。”

    丞柒视线落在客京华微微红肿的眼,“你很在意他们的死?”

    客京华握住他泛寒的手,稚气道:“嗯,我跟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丞柒垂眸仔细盯住客京华,想来他是灌了不少酒了,此时面上已经浮出丝许醉态。

    客京华环住丞柒的腰,将脸深埋进他的颈窝里,“死了好多人,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死不能复生。”丞柒抚了抚他的发顶,柔声道:“向前看,去救那些努力活着的人。”

    “谢谢你,丞柒。”客京华嗅着他发间那股雅致冷香,困顿道:“谢谢你能陪着我...”

    丞柒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在沉睡的少年耳边低语道:“我会帮你的,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齐聚议事。

    丞柒一袭黑底金纹龙袍头戴天子十二旒冕,帝王之仪不怒自威。

    扶正光身着圆领正红袍手执笏板,进言道:“陛下,长秋宫久旷,纳妃重建后宫可谓当务之急。”

    正一品张官员站出来反驳道:“尚国公是嫌局势还不够乱吗?北境那边尚未安息再添个后管之乱?”

    丞柒漫不经心地睨着扶正光,“尚国公可有合适人选?”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先容起自家女眷,又是温柔贤淑又是才德兼备。

    张官员情急之下大吼一句,“我大女儿易孕得胎,百发百中!”

    众人:“. . . .”

    一个官员尴尬地解围道:“哈哈,张大人还真是幽默。”

    另一个官员帮着圆场,“公堂之上不儿戏,这中不中也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哈。”

    扶正光干咳两声,正声道:“家女扶荣正值芳年,性子灵动,仰慕陛下经年,愿伴君身侧。”

    “若扶小姐闲来无事,可以来御花园看看芙蓉花。”丞柒说罢朝一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

    太监立刻会意,高宣道:“退朝——”

    回到寝宫,丞柒瞥了眼空荡荡的床榻,按理说客京华这会儿应该是躺着赖床的。

    宫婢颔首禀报道:“客少爷在陛下朝议时走了。”

    丞柒问她,“去哪了?”

    “没交代,只说会马上回来。”宫婢头垂得更低,小心翼翼道:“客少爷见陛下没吃早膳,还特意做了红糖桂花粥。”

    丞柒随手取下繁琐的冕冠,吩咐道:“端过来。”

    醉仙楼上等茶间中,客京华应鹿皮卷之邀而至。

    依旧是隔着一扇竹帘,那人显得异常欣喜,“没想到你还真活下来了,真是太厉害了!”

    客京华懒得和他拐弯抹角,“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那人无奈道:“这个先不能说,不然你肯定要缠着我问个没完。”

    客京华笑得肆意妄为,“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那人语气贱兮兮的,“那你是不准备救你的心上人了咯?”

    客京华反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那人自信满满道:“就凭我医术高超,江湖人称再世华佗。”

    客京华敷衍地“哦”了声,暗觉此人病得不轻。

    那人兴致勃勃地催促道:“快说说病状吧。”

    客京华言简意赅道:“手脚冰凉,脉象紊乱。”

    那人询问道:“这个病是遇到你之后才发作的吗?”

    客京华沉思一番,“好像是的。”

    “那不就是喽!”那人恍然大悟道:“如何来如何灭,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客京华一头雾水,“我又不懂医术。”

    “小伙子,我们医道里管因人而生的病命名为心疾。”那人娓娓道来,“心病害人难死人,全凭一颗人心如何想。”

    客京华蹙起眉头,认真道:“我该做什么?我想救他。”

    那人哼笑两声,悠然道:“你得先让他心安,免得人家不停猜忌。”

    客京华纳闷道:“猜忌什么?”

    “就比如现在吧。”那人直接拿当下举例道:“现在那人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猜你去哪了见谁了聊什么了。”

    客京华敛起眼睑,并未答言。

    “小伙子,我问你。”那人继续道:“为了他,你能放弃自己的命吗?”

    客京华坚决道:“当然能!”

    那人追问道:“那理想呢?”

    客京华毫不犹豫道:“也能!”

    那人长叹一声,幽叹道:“你不惜千般,救的可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无情之人啊。”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其中的苦难你怎么半句不提?”客京华反驳道:“他从未薄待过我,也不是你们所说的无情之人。”

    “他只是爱你才愿待你一人好。”那人叹息道:“人都是这样的,倘若爱就多少沾点自私。”

    客京华郑重其事道:“那我更应不惜一切代价地救他爱他。”

    “哈哈!”那人开怀大笑道:“你倒是爱憎分明的好。”

    客京华自顾自地问了句,“你为何炼尸油?”

    “我快死了,患了一种治不好的顽疾。”那人还不忘打趣道:“你还把我的炉子踹破了,我愈发活不下去了。”

    客京华脱口而出道:“你早些死了好。”

    “说话真伤人。”那人颇为释然道:“我的身体正在逐步溃烂,也许是靠着那恶心的尸油活得太久了。”

    客京华一把揭开竹帘,没想到和他聊了这么久的竟然是个传音假人。

    那人撂下最后一句话便再也没了声息——“我姓平,平冤昭雪的平。”

    客京华离开醉仙楼后飞快闪进一个巷角里头。

    后方的钟戈屠见况,赶忙迈开步子跟上去。

    客京华猫在转角处成心使坏,猛地伸出手搭在钟戈屠肩上。

    钟戈屠吓得差点拔刀了,唏嘘道:“客少爷,你躲这里做什么?”

    客京华如实道:“我方才以为有杀手在跟踪我。”

    钟戈屠憨笑道:“客少爷您放宽心,我不是杀手。”

    客京华一脸无辜道:“那你就是跟踪喽。”

    钟戈屠开始眼神四处瞄,心虚溢于言表。

    客京华冲他眨了眨眼,扬笑道:“陪我去喝酒呗,正好省了那功夫。”

    钟戈屠是一个实打实的雪原硬汉,没到中原之前天天拈弓搭箭策马狂饮。

    酒过三旬烂醉如泥,客京华轻轻松松将人放倒。

    客京华站起身告辞道:“钟大哥,我先走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