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瀚舟叮嘱刘管家,“关好大门,任何人不许进来。让佣人都在自己房间里面,不要出来。”
“是。”
刘管家看到沙棠心里就害怕。
哎嘛,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哦。
用尽了法子嫁给肖天辙,还把肖天辙的女朋友给卖了,要不是肖天辙同意了她的要求,那个倒霉的张茹楠还不知道被卖到那个窑子里去呢。
后来生了小少爷,却又不管小少爷,满世界乱跑。后来小少爷接管了肖氏,又追着小少爷要钱。
后来竟然还把小少爷给推下楼梯……
每次回来都会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安生,老爷子也害怕这个女人呐。
想当初,老爷子为了块地皮逼着小少爷娶了沙棠,哎哟,造孽啊。
刘管家使劲摇头叹息,今天,肖天辙和沙棠都回来了,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肖瀚舟扶着肖老爷子进了大厅,肖天辙背对着大门给老爷子倒茶,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怒喝,“肖天辙,你还知道回来?我到处找你,找了二十几年,你有种你别回来啊。”
肖天辙的腰背立刻挺直了。
他浑身僵硬,脸上的肌肉似乎冻在了一块儿,想挤一挤眉毛做个表情都做不出来。
他死死捏住茶杯,两根手指头发青,脸色也有些发青。
他慢慢挺直了腰身,可是一直不肯扭头去看沙棠。
只是垂着头,半垂了眼皮遮住自己的厌恶和恨意。
老爷子看到自己小儿子紧张成这个样子,心里再次叹气。
唉,都是自己的错!
他主动开口招呼沙棠,“沙棠,来,坐下来说话。”
沙棠理都不理会肖老爷子,举起来链条小包就去砸肖天辙。肖天辙护住脸,任她厮打。
沙棠边打边骂,“肖天辙,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你还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打…我打…我打死你。”
那个小包上的铁链条很重,很长,把肖天辙的手背给划伤了,留下来好几条血痕。
肖老爷子心疼,一拍沙发扶手,“沙棠,你的教养呢?你爸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沙棠累得气喘吁吁,“老爷子,我爸爸不如你命好,他早死了。”
肖老爷子一滞,“沙棠,天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说话。”
沙棠看着肖天辙,这个男人还是这么高大,这么儒雅这么俊,时间给他染上风霜,增添了几根白发和抬头纹,却又赋予了他成熟男人的魅力,无法抵抗。
沙棠也经历过不少男人,白人黑人中亚人北欧人韩国日本人,热情的冷漠的年轻的年纪大的,十根手指头加上脚指头乘以二都不止,可是都比不上眼前这个老男人有魅力。
他的眼角也有了鱼尾纹,腮部也有些下垂,但是他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还是该死的帅。
就是这副帅气,迷住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死活要嫁给他,连婚纱照都没拍就领了结婚证。
沙棠死死捏住小包,两眼盯着肖天辙不放,眼角里面慢慢溢出来了几滴泪水。
肖天辙终于说话了,他给沙棠倒了一杯水,“喝口水润润喉咙。”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莫名的磁性。
沙棠心头一颤,接着又是一痛。
肖瀚舟站在门口,垂头不语。
活了将近三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父母同堂,他可真幸福!
沙棠问肖天辙,“我找了你二十多年,你在哪儿?”
肖天辙看了看外面的肖瀚舟,“瀚舟,进来。”
肖瀚舟没反对,快步进来坐下。
肖天辙坐在肖老爷子身边,看了看手背上的血痕,低声说:“爸,你不是问我这么多年我在哪儿吗。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来,瀚舟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肖瀚舟浑身一颤,抬眼看着肖天辙。
他这话什么意思?
沙棠和肖老爷子都不敢相信地看着肖天辙。
肖老爷子抿了抿唇,“天辙,你说什么?你一直都跟瀚舟在一块儿?”
他接着问肖瀚舟,“瀚舟,你一直跟你爸爸在一块儿?”
沙棠一拍扶手,“你胡说八道。我也盯着肖瀚舟,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去找他?”
肖天辙冷冷一笑,“沙女士,我知道你派人盯着他,你给他造成了多少困扰你不知道吗?”
“他初中就在国外念书,你让私家侦探盯着他,大晚上的他一个小孩子看到有人跟着他,难道他不害怕?”
“你盯着他是为了找我,却吓到了孩子。”
沙棠语气一凝,张了张嘴,没吭声。
肖瀚舟心里好像炸开了。
肖天辙闭了闭眼,“沙棠,当年你心狠手辣,竟然把她卖到东南亚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结婚,我被迫和她分手娶了你。”
“生下瀚舟后,我无法忍受你,也无法忍受爸爸的逼迫,只好一走了之。”
沙棠嗓门尖锐,“怎么说来说去都是我逼你?你要是不愿意,能生下儿子?你不负责任,你骗我……”
肖天辙低吼一声,“住嘴,当年的事情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要我说出来吗?”
沙棠一愣,立刻闭嘴。
肖瀚舟握了握拳头,低声咳嗽了一下。
父母之间的龌龊他不理。
肖天辙冷静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找到她后,带着她一块儿躲起来。我舍不得瀚舟。他还那么小……”
他的嗓音哽咽了一下,“瀚舟出国读书,我是一直跟着他的。他虽然带着保姆和保镖,可是那些人根本不会尽心照料一个小孩。”
“他上学我送他,他放学我接他。初中、高中、大学,他都是那么优秀……”
肖天辙的嗓音低沉,肖瀚舟垂眸不语。
他依稀记得,刚到国外那一年,圣诞夜,保姆都回家和家人团聚,保镖喝得烂醉,他一个人太孤单,家里一点儿过节日的气氛都没有,大别墅空荡荡的吓人,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肖家有的是钱,住的地方是富人区,每一户人家都隔着老远。
他一个人在黑乎乎的小区里面转悠,走了很远才看到有人家,那家人门前堆着雪人,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壁炉里面的火苗,橙黄色的火苗边上就是一大棵圣诞树,树上挂满彩色的礼盒。
他在那户人家的落地窗前面站了很久。
等他回过身,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跟他打招呼,还拿了礼物送给他,说是圣诞老人的礼物。
他那时候已经十来岁,知道这世间并没有所谓的圣诞老人,也不敢收陌生人的礼物。
他拒绝了,转身往回走。
那个男人默默地看着他,说:“少年,夜里不要出来。这里不是国内,危险。”
他沉默地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接着往回走。
那个小区草丛很秘,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忽然草丛一动,一片灌木后面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动物。他吓得连声惊叫,那个男人快步冲过来,拦住他,同时不要命地踢过去。
那是一只流浪狗。
它一口撕咬住那个男人的裤脚,同时呜呜乱叫。
那个男人冲他吼:“快走,走啊。这狗还有同伴。”
他没走,反而捡起来一块碎砖头砸过去。
可是他没砸到那流浪狗,反而砸到那个男人的脚腕上。
男人咬牙没吭声,连声催着他赶紧走。
远处有狗吠传来,是流浪狗的同伴来了。
他急中生智,脱掉外套罩在流浪狗头上,抱住流浪狗的脑袋。
流浪狗松开牙齿,那个男人拉开他,使劲踢流浪狗。
流浪狗被踢得呜呜乱叫,在原地打转。
那个男人拉起来他就跑。
“快点儿,你只有比它们快,它们就不会造成威胁。”
他记得那个男人的手很大,很暖和。烈烈寒风也挡不住那个人手心里面的暖意。
男人熟门熟路把他送回家,严肃地叮嘱他,“不要深夜出门。这里不是国内,不安全。”
等他回到家里往外面看,那个男人还在远处没动,跟他挥手,示意他去睡觉。
第二天,他的保姆和保镖都换掉了。
以后的很多天,他很多次都幻想过,假如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肖瀚舟眼角一酸。
那人竟然就是肖天辙。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为一个陌生人和流浪狗打架,会知道陌生人回家的路。
也只有一个父亲,会那样看着自己的儿子。
满是担忧,满是舍不得。
可惜那时候,他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