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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航的日子一下子便来临了。

    苏翰有些久违地穿着学校统一分发的白色军服,跟着高年级的学长优哉游哉地踱在漫长的队伍后头。

    杭唐市的码头是颇大的,苏翰望着停泊在岸边的,前世闻所未闻的巨舰,那自二战后就极为罕见的大口径炮管,浑身上下除了抗打没有其他优点的笨重装甲。不得不说这是与塞壬作战更为适配的量产型吗,比起前世的航母集群,这个世界的军舰在有舰娘存在的情况下好像更多地承担起肉盾的角色。

    据说这还只是前线刚退下来的旧型号,总感觉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攀的方向越来越怪异了。

    苏翰收回目光,百无聊赖踮起脚尖眺望着面前乌压压一片的队伍。平心而论学校公费交流的待遇还是不错的,面前这艘十来层高的豪华游轮更是让苏翰眼前一亮。虽然翘首以盼的寒假被临时征调去了冬令营,但路上来回近十天的空白期想必也是值得期待的。

    不过话说回来,舰娘的舰装空间还真是方便,欧根只是轻描淡写地把手往那一挥,三个人的行李箱一下子就被收纳进去了。只是没有了行李箱,远游的氛围好像便荡然无存了,果然生活还是需要点仪式感吗……

    苏翰漫无边际地想着,只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实在枯燥。欧根正揽着自己的手臂,脑袋四下张望着,兴许是有些新奇吧,毕竟欧根也是第一次看见除东大校园外的景色。让巴尔倒还是老样子,挨着自己并肩站着,只是贴得有些近了,她那亚麻色的长发在这和曦的晨光下泛着有些令人着迷的色彩。她没有像欧根那般有些好奇地环顾着四周,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头那被指挥官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凯旋,倒不如说本来便是鸢尾的公主吧。

    在宿舍里头,在学校里头,让巴尔都显得有些孤僻了,或者说她本习惯一个人走吧。虽然在宿舍里让巴尔和欧根相处还算融洽,之前看她和格奈森瑙关系也还行的样子,但可能的话,她或许还是希望能有位鸢尾的伙伴罢。

    以后有了自己的港区,不知道能不能建造出敦刻尔克或者是其他人来呢。欧根的话可能会更希望俾斯麦吗,或者是希佩尔海军上将,虽然她从来没流露出这方面的意向。

    倒不如说欧根好像更倾向于尽可能地独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翰总觉得欧根掐着指头数着日期的表情有些可怕。

    苏翰正有些无奈地想着,忽然间撞上了让巴尔的目光。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盯着凯旋的模样有些失态了,让巴尔面无表情地,但在苏翰眼里头却带着些窘迫地撇开了脑袋。她那高马尾也随之晃着灵动的幅度,就像是那和风摇曳的狼尾巴草。又好似那空游无所依的鱼儿,扑腾地摆着尾巴,天上的碎云是她吐出的泡泡,而那鳞片折射着有些夺目的日光。

    “指挥官?”

    “……呃,嗯?”

    苏翰应着欧根有些压着声音的呼喊转过头去,鼻尖却一下被她那有些冰凉的手指头轻轻地点住了。

    “指挥官真是的,一不注意就又被迷得神魂颠倒的,难道昨天晚上欧根做的还不够吗?”

    等等,我昨天晚上不是被欧根你强迫膝枕吗?前头的凯旋都捂着眼睛看向这边了。

    苏翰正想开口辩解些什么,可欧根的手指头顺着鼻尖向下,划过了苏翰的嘴唇,掠过下巴,挑过喉结,在锁骨处摩挲了几圈,又收回了欧根的唇边。

    苏翰便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涌至喉间的辩言都融化去了,化作了苏翰那有些无奈,又兴许夹杂着些不明不白的喜悦的叹息。随着叹息一同的,还有那浮动在空中的白汽,但都在这冉冉升起的初日下,在这暖洋洋的空气中,在欧根暖洋洋的笑容中,一同随着海风散去了。

    苏翰觉得自己以后都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队伍动了,走吧。”

    ——————————————

    苏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沉寂了一个学期的“惧水”debuff会在今天呈现它的效果。

    当双腿迈上甲板,离开厚重而又木讷的地面,浮在了这清澈却沉默的海面上,苏翰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在一瞬间被猛地抽空了,体内只徒然地留下了恐惧与苦涩所填充的间隙。

    那是一种怎样的惶恐,仿佛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间,阳光是狰狞的,浪涛的拍岸声好似要将自己撕裂,有些腥的海风一下子灌满了整个鼻腔,呛得苏翰晕头转向。那浮动着金色光晕的波涛,周围人群有些嘈杂的纷闹,船只上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响声,好像把苏翰又拉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海面上泛着连绵的苍白的火的夜晚,那个自己一头栽进水中的夜晚。

    苏翰身子一软,走了个踉跄,径直直地朝前倒去,却一瞬间被身旁的两人扶住了,就像是那天沙发上小憩的噩梦中,那紧紧握住了自己,把自己从那刺骨的逆流中硬生生地拉出来的手。

    只是如今的手有两只罢了。

    苏翰有些恍惚地从混沌的思绪中挣扎出来,可身子还是提不上气力,止不住地往下坠,被欧根和让巴尔左右使劲地拖住了。

    “指挥官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有点晕船吧。麻烦你们先扶我去房间吧,我记得房间在相当上面的几层来着。”

    “指挥官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是天生的没办法。”

    “等到了房间要让欧根好好地检查身体哦。”

    “欧根你又不是维修舰,再说维修舰也不能做人类的医生吧?”

    “嗯~?”

    “好的,麻烦你了。”

    “干脆我来背着指挥官吧,这样走得快些。”

    “不要,被自己的舰娘背着,好丢人。”

    “你难道觉得这样被架着慢慢地走去房间更有面子些吗?”

    “……那麻烦你了,让巴尔。”

    靠在让巴尔那有些纤细却意料之外有些结实的肩膀上,苏翰只觉得有种浓厚的安心伴随着困意一同在自己的脑海里渡散开来,她身上有种令人舒心的味道,就像是在阳光下晒了许久的麦垛,可又藏了些柑橘的清爽的甜味。苏翰只觉得有股朦胧的倦意逐渐地把自己的眼帘给缓缓地拉上了。

    如果那天晚上她们也在便好了。

    在失去意识前,苏翰的脑袋里头闪过了这般的奢望。

    ————————————

    “你们好,我是海伦娜,请问……我的指挥官在哪?”

    “你是在和我们俩讲话吗?”

    “是的,欧根亲王,还有这位是让巴尔吧。”

    “怎么连在旅途中也能多一位对手出来,唉。”

    “啊?请,请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别管她了,想找指挥官的话,跟我来吧。”

    “好的。……那个,能先和我说说,指挥官是个怎样的人吗?”

    “你希望指挥官怎么样?”

    “可能的话,还是希望指挥官很可靠吧,如果能一直胜利就好了。”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可能确实可靠吧。金色的装备确实会带来胜利(小声)”

    “是这样吗?太好了。”

    “指挥官是欧根的小熊哦。”

    “啊?”

    “总而言之,等会你见到就清楚了,希望你对他现在的样子不会太失望。”

    “无论指挥官怎么样,海伦娜都会好好地辅佐指挥官的。”

    海伦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