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潇绫问景以槐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怕之色。
只是,从旁人的眼光看来,她那张未经世事的脸庞上,现显着近乎不属于少女该有的严肃神情。
高潇绫扶起舅母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望着景以槐的脸,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高潇绫的声音却镇静自若,问道:“你要帮我打听我表妹的事?”
景以槐动也不动,一双幽黑的眼眸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他正目不转睛的端详着高潇绫,唇角微微上扬。
“无论你信与不信,都好……只怕你没志气,不敢与我结交!”
高潇绫微眯起眼打量了他一番,没有直接回答。
她在心中沉吟片刻,又问:“景二少爷不是在说笑吧?”
虽然,她不太清楚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只不过,他既然是富贵之家的子嗣,说不定真在仓芜有些朋友。
若是真能帮舅父舅母打探到表妹的下落,以他景家少爷的身份,说不定比等衙门的人去查探,还要快一些。
只是,堂堂城中盛名的富二代,为什么会突然想与她交朋友了呢?
景以槐目光睥睨着高潇绫,更是直面着她满是怀疑的目光,心下却觉得好笑又有趣。
他是景家庶子,挑起家族酒业的经营与管理,也是逼不得已,属于半路出家。
对于寻常百姓的生活,依旧是颇有些了解的。
他见过太多像高潇绫这样,年纪还未到及笄之年,便要抛头露面求生计的孩子。
不乏因家里双亲早故,或生活窘迫所致。
他们过早的挑起生活重担,饱经艰苦,也难怪这小丫头会如此警惕他人。
照此看来,除了官府衙门里的人,她应是谁都不太信任。
像是觉得有些不妥,景以槐收敛起了笑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了几分肃穆。
见高潇绫仍在怀疑与犹豫,他转而侧了身子,以余光扫过高潇绫的眉眼。
他淡然说道:“我景某是个生意人,自然是觉得你有价值,也是有心想帮你。”
这话反而让高潇绫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应该想得到,一定是她有什么利用价值,这景家的少爷才会如此。
景以槐极少会做纡尊降贵的事,更不会轻易对一个小丫头道歉。
若不是因为刚才的误会,他怎会没来由的去帮个平乐宫的小丫头。
他见高潇绫目不转睛望着他,随即将话说在了明处。
“我向来不喜欢乘人之危。方才在云梦馆内,对你出手,有所失礼,就当做是份赔礼。”
说到这时,景以槐甚至生硬的捏了捏自己的指节:“至于接不接受,全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总之,他已经向高潇绫抛出了橄榄枝,若是对方不受用,那他心中的歉意也就此烟消云散。
这个时候,高潇绫的舅母急得都快跺脚了,可面对景府的少爷,她又不敢插话。
只能站在高潇绫的身边,用力掐了掐高潇绫的小蛮腰。
高潇绫还在迟疑,被舅母这一捏,恰巧捏到了她的腰伤上,高潇绫被痛得几乎往前跳了一步。
她支手扶住了自己的腰,凝眉大叫了一声。
这动静自然再度引起了景以槐的回眸。
他看着高潇绫的脸庞,发现她面色有些发青,扶着自己的腰。
景以槐立即意识到高潇绫恐是腰伤在作痛。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高潇绫:“你腰上的伤……很严重?”
高潇绫正回头气鼓鼓地望着舅母,并没有注意眼前的男人。
听到景以槐关切的问话,她只得又转头望着对方,却没有好脸色。
“……是有些痛,不过……”
高潇绫见他目光不移的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的将视线移开了一些,避免和他对视。
高潇绫眼眸闪着微光,小声问道:“景二少爷真的会替我的舅父舅母去仓芜打听表妹的下落吗?”
说着,她又抬头望着面前那个男人,正午的阳光和煦地洒在景以槐的身上。
她迎着这道略微刺眼的强光,蹙着又黑又细的眉梢,圆圆的小脸上,却写满了忧虑与警觉。
不知怎的,景以槐顺着这道光,望着离自己如此近的一张小脸,少女微粉的脸蛋上,衬得高潇绫的小脸越发白皙。
而她那双眼睛里闪着琥珀色的光芒,不禁叫景以槐心头一动,他从来不会回避他人目光,这时却轻轻转了身。
景以槐淡然道:“你不必急着答我。方才的话,永远有效。”
话音一落,他已经背向了高潇绫,转身时,他身上的黑色锦缎长袍在膝间处画出一道优美的圆弧,随着他的离去,衣袂在两腿下步步生风。
目送着景以槐的背影离去,高潇绫愣在了原处。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神也有些迷茫。
这时,舅母突然在她耳边小声催促:“潇绫……你、你这孩子,还在发什么愣啊?”
高潇绫扭头望着舅母,见她眼里十分着急,却好像还有些开心似的,搞得高潇绫是一头雾水。
“舅母?”
刚才舅母不知道她腰有伤,所以她并不是有心要碰到她的伤口,但舅母这样催促她接近景以槐,倒是叫她有些不太习惯。
高潇绫问道:“……您不会真相信他会帮忙吧?”
说到底,高潇绫是不相信这富二代会莫名其妙出手相助的。
但舅母却一手握住高潇绫的手,小声道:“能和景家的二少爷做朋友,这是多少人都盼都盼不来的褔气啊。你倒好,这个时候发上呆了?”
高潇绫刚要解释,舅父却出声斥责起舅母。
“湘雨她娘!”
舅父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此刻更是沉得难看极了。
舅母只望了一眼,便垂下头来,默默不语。
高潇绫也跟着舅母噤了声,只是静静地望着舅父。
舅父眼白里带着些红血丝,像是极力在掩饰心里的恼怒,他压低了声音:“潇绫说得没错。景二少是什么身份,他们景家又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