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急切道:“潇绫是我外甥女,也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你上赶着让她去结交景家的人,是想送她去虎口吗?!”
说着,舅父叹了长长一口气。
语速又骤然变得慢了起来:“如果是这样,咱不必去求景家的人。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去码头找船家,我亲自去仓芜将湘雨给找回来!”
舅父的这一席话,看似在维护高潇绫,却反让高潇绫心烦意乱起来。
不远处,传来景家随从的一声吆喝:“起轿!”
高潇绫闻声朝着轿子那边望了望,这时已经不见景以槐的身影,想必他应是在轿内坐着了。
而那些抬轿的随从,也准备离开这条街,高潇绫心中越来越焦躁。
她望着移动的大轿,有些站不住,对于表妹的事,她仍在自责。
高潇绫总觉得哪怕她多想深一层,哪怕稍稍劝阻表妹一下,或是挽留她一下,说不定,就不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完全想不到,这里的情况会如此的糟糕。
要不是舅父和舅母为了表妹的事,闹得如此的不愉快,她甚至都会自我安慰,表妹不会遭遇那些设想的危险。
高潇绫静默了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她望着舅父舅母:“舅父舅母,你们都别吵了。”
话音一落,高潇绫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冲向了那顶移动轿子。
追上了景家的那顶轿子后,她张开了双臂,拦在了轿子的前面。
既然那个富二代说刚才的话永远有效,那么只是和她交个朋友,也不会怎么样的。
想清楚后,高潇绫便扬声嚷道:“请停一停轿——!”
景家的随从们见到高潇绫突然冲了出来,又拦在路中央时,皆是一脸无奈。
他们犹豫了片刻,纷纷停下了脚步。
高潇绫正要开口说出此举的缘由时,已听到轿内传来了景以槐责问的声音。
“怎么回事?”
景以槐才安坐于轿内,哪知轿子刚行走了几步,又陡然停下,明显语气是有些不悦的。
随从们刚刚才见到景二少爷与高潇绫相谈甚欢,不敢断然将高潇绫哄走。
其中一人急忙为景以槐掀开了轿帘,并小声回着话:“二少爷,是刚才那个平乐宫的小丫头拦轿。”
景以槐微怔,将视线移向了前方,见拦轿之人果然是高潇绫。
他眼底暗流汹涌,充满了几分怀疑的神色,默不作声却正视起高潇绫来。
景以槐的双手端放在双腿之上,略微偏了偏头,直视着她:“你还有何事?”
高潇绫望着景以槐带着威严,又洒脱从容的神态,宛若一尊玉面的谪仙。
和刚才相比,他此时多了几分疏离之感。
高潇绫竟然愣了愣,一时竟然有些窘迫起来。
只是很快她就收回了神,顾不得四周来往的路人侧目,她低压了细眉,扬高了声音:“景二少爷,我、我有话要与你说!”
景以槐没料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冷不丁的却敢当街拦轿,倒是有几分大胆与叛逆。
见她那藏在宽大袖袍下的两只藕白色胳臂,依然摊开做出阻拦的姿势。
而那双手臂的线条,他只是粗略一看,也能看出,高潇绫至少是经过了三年以上的练武训练。
而高潇绫正一副郑重其事的小大人模样,眼中带着决绝。
不知为何,又让景以槐有些不忍不理。
他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心下一动:【今日这已是第三回了……】
却没有开口。
景以槐的心声,清清楚楚地在高潇绫的耳畔响起,令她心中莫名一紧。
可她不清楚对方这话里的含义,只道是嫌她今日惊扰了他三回吧?
转念想起方才舅父那一席负气的话,高潇绫一凝眉,咬了咬牙,开口问起:“你刚才的话,作数吗?”
景以槐微微偏起了头,定定地望着轿前方的小丫头,放在双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他的目光锁着高潇绫,轻启薄唇反问:“刚才的话?”
高潇绫愣了一下,眼里又惊又窘迫,她抬眼瞪着轿里面的那个男人。
她想要将这人看个仔细。
怎的?才刚转身,这男人就不认账了?
高潇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她那双眼睛却被此时的阳光照得亮光闪闪。
她收起双臂后,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的庄重追问:“刚才,就在这条街上,您说只要我答应跟您交朋友,您就愿意帮我打听表妹的下落……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末了的那句话,高潇绫说得极小声,仿佛是说给她自己一个人的听的。
若不是心中有些自责,她怎会厚着脸皮跟这个富二代纠缠不休?
而且,他们景家不是皇亲国戚吗?
一个在永州城有着如此分量的人,说话总不能当放屁吧?
高潇绫想了想,又理直气壮的继续说道:“您明明说……在仓芜有朋友可以、帮忙……”
景以槐神态雍容,抬手握拳后,轻掩了双唇,清了清嗓子。
跟着对高潇绫微微笑了笑:“哦——,原来是这件事。”
话音一落,景以槐便缓缓站起身来,走出了轿内。
他站在轿门前,扶正了腰带:“小丫头,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