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整个场子有几秒的安静。
随后又是王总带头的鼓掌，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起哄叫好，就连这么个中年土老鳖也被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女人的歌喉所惊艳。
是真心诚意地赞赏。
他凑到闫也身旁，几乎是瞬间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挪开自己肥胖的身躯。
男人身上上位者强大的气息令他生寒，仅仅只是靠近都让人浑身发颤。
“那啥，闫总的秘书真是牛！不出道当歌星真是可惜了。”王总边夸赞边竖起了根大拇指。
姜竹一将话筒放回原位后，转身下了舞台，在与袁荔错身的瞬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清的声音说了句话。
袁荔那双冷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她拨弄的几下吉他，继续弹奏一曲轻缓的调子。
姜竹一走下舞台，重新回到原位。
钟泽笑眯眯地凑上来，“姜小姐真的不考虑出道？”
姜竹一对钟泽的笑尤为厌恶，她与他拉开了距离后，声音冷淡道：“钟少抬举，唱歌好听得多了去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出道的。”
钟泽笑出了声，“以前姜小姐的乐队参加过选秀，我还以为姜小姐有出道的意愿呢。”
重逢之后，钟泽似乎仍旧不打算放过她，比起五年之前更加直接了。
姜竹一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知道她对钟泽极其厌恶。
五年前她便觉得此人虚伪，谦和温柔都是他伪装的表象，而撕开那套在脸上的面具，实际上的他恐怕城府极深。
无论此人有多险恶都不管她的事，敬而远之就罢了，可当年他对她的求救置之不理，甚至将她一把推入深渊。
她有多恨他，有多厌恶他，可想而知。
到底是脸皮多厚才能做到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这般从容地惺惺作态的？
姜竹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这种明显的变化，使得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剑眉微蹙。
王总见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他对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转头仍是一张谄媚的笑脸，“闫总最近拿下的那块地皮，听说有建住宅区的意向？不知……”
闫也拿下的那块地皮，是B市前段时间最炙手可热的地皮。
一份合同书呈到闫也面前。
王总小心翼翼地觑着面色冷峻无波的男人，“闫总，这是我们拟定的一份合同书，我们地产绝对会成为对闫总而言最有利的选择。”
男人修长的手指拿过那份合同，他并未打开看，而是将它丢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王总微愣，他不知道闫也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打算与他们合作了吗？
可明明来之前钟少跟他们地产打包票，闫总绝对会与他们合作的。
这是什么情况？
王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但见身旁的男人不语，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闫总，您这是？”
男人那双锐利冷漠的黑眸并未看向他，反而是偏头看向坐在他身侧心不在焉的小女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你来决定，要和他们合作吗？”
姜竹一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点名了？
她转眸，有些愣怔地看着直视着她的男人。
王总一下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见过男人生意场上的事情询问同伴的，这同伴可以是合伙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太太，怎么都没见过让一个秘书来决定的？
这闫总到底是不是B市那个被人传作神佛般牛逼的闫也啊？
王总有些疑惑地看向一脸看好戏状态的钟泽。
钟泽笑眯眯地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姜小姐，闫总让你决定这次是否与启华地产合作。”钟泽好心地出声提醒道。
姜竹一的眼神由方才的愣怔到现在的惊讶甚至说是惊恐。
怎么让她来决定？
这闫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分明对这些项目啊计划啊一窍不通啊！
谁知，男人当众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下他原本就晦暗不明的脸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场子里忽然变得极其安静，没人敢说话，只剩下台上袁荔那带着些许空灵又悠长的轻缓歌声。
烟抽至半截，男人将烟挪至指间，雾气散去后，他掀起眼皮，淡淡开口道：“想好了吗？”
姜竹一这才意识到闫也不是在开玩笑。
是真的让她来决定这次是否要跟启华地产合作。
只不过她没来由觉得闫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母亲生前与启华地产似乎有往来。
而恰恰这一次与启华的合作，他让她陪着一起出差。
现在又让她来决定这么关键的项目合作。
闫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姜竹一的视线里充满着探究，黑框眼镜下的那双桃花眸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
于她而言，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谋利多少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于私心而言，她来决定，如果成了，那么对于启华地产而言她算是个“恩人”，那么如何与启华有所交集这一点就水到渠成了。
钟泽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一遍后，似笑非笑道：“没想到闫总的秘书权力这么大啊，现在应聘还来得及么？”
一句话玩笑话本来没什么，不过从钟泽嘴里吐出，再落到姜竹一耳里，就显得无比刺耳。
毕竟讨厌的人说什么话都是令人厌恶的。
姜竹一深吸了口气，拿起合同书细细看了一遍。
她一看就是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面，整个场子除了歌声竟然安静得如若无人。
而她身侧一向不浪费任何时间的男人却十分耐心地等待着。
在场的很多人都不觉得这个女人会对商业上的合同有什么见解，只觉得她是在浪费时间，做样子。
谁料，姜竹一看完后合上合同，将它重新放回桌子上，正色道：“启华地产的这份合同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这个项目的具体开展计划却是撩撩几笔带过，合同重在诉说我们与启华合作会获利多少，而究竟用作什么却没有具体写明，若签订后你们并非建造住宅区呢？”
王总听罢一愣，他觉得商人之所以为商人，谨慎是必须的，但最重要的是利益。
只要能获得比其他项目更大的利益，谁会在意你在这里建造的究竟是什么？
哪怕最后是烂尾楼，那么他该得到的利益也都得到的，又何必锱铢必较？
王总皮笑肉不笑道：“所以姜小姐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