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点了点头。孙悦怡对曹全大加赞赏，这次的成果太过于满意。他问曹全要什么奖励，是机器人执行总裁，还是首席技术官？或者亚美的股份，只要曹全开口。
可是曹全似乎对这些都不满意，憋着通红的脸，支支吾吾不说话。
孙悦怡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叹了口气。
“中午咱们在工厂职工餐厅，你陪我吃饭吧，我记得这儿的炖鸽子挺不错的，你也别老吃速食产品，年纪轻轻的，要注意身体”他的口气像纪了一个母亲。
曹全高兴坏了。
吃饭放松了下来，曹全问起了亚美股权纠纷的事儿。
孙悦怡一边给他盛着汤，一边问到：“你知道多少细节？”
曹全把他知道的所有都说了一遍，其中大多是朱依依告诉他的，无非是鸿基基金的持股现状，泄密造成股价暴跌，股民义愤填膺，鸿基基金咄咄逼人等等。
曹全并不关心什么资本市场，最近公关草履虫项目更是心无旁骛，夜以继日压根有其余时间和精力，几乎长在了实验室。他虽然也相信孙悦怡会应对亚美的股权相争，但是又有些担心。
“这都是朱依依告诉你的吧。”
“身为董事和集团副总裁，她挺着急的。”
“你以后不要关心这些研发无关的事儿！”孙悦怡命令道。“那是董事会的事情。”
曹全见她说话严厉，不禁有点畏惧，低下头喝汤，像在老师面前犯了错的学生。
孙悦怡沉寂了一会，回想着实验室里草履虫的奇迹，猛然间想起遗漏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细节！
“编号M-02的草履虫蜘蛛，怎么玻璃箱中没有？”
“那只是给朱依依朱总展示的，她留下了。”
“哦？植入了什么情绪记忆？”孙悦怡立刻很警觉。
“展示了一下受到极端危险时候的反应。李总电话要求我的。”曹全觉得并无大碍。
“你们展示的时候，用到扫地机器人了么？”
“没有啊，就是蜘蛛形态的展示，像拒绝被捉螃蟹一样。”
“哦。他知道蜘蛛模式可以自行找合适的身体么？”
“应该知道吧，记忆模块组的武安国，和她很熟。”
孙悦怡立即电话打到了亚美集团人力中心，要求下文通知武安国明日到人力资源报到，在西京工厂的所有权限暂停，工作当日移交，随后要西京工厂的保安盯住他，必要时控制。
曹全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话惹出孙悦怡这么大的反应。
孙悦怡笑了笑安慰她，“没事，有项重要的工作需要他去集团完成。”
又让曹全多吃点菜。接过那个泄密案继续聊。
“朱依依告诉你两个偷窃资料的ICD员工后怎么样了么？”
“没有啊，没抓住了么？”曹全问道。同时心里嘀咕，不是刚才还不让我关心么。怎么这会又主动说起？
“他们死了”孙悦怡盯着曹全，停顿了几秒，慢悠悠的说道。
曹全愣住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远远不是盗窃那么简单。
卢总和范增生又一次乘船到了大连海边的那家渔家乐，这次不同的是，他们带了胡杨。在船舷上，三人依旧盯着蛇岛愣了半天的神。
亚美泄密的事件影响，ICD的基础设施业务，面对企业级别的b端客户，数量出现了下滑明显。
首款意识修正应用相亲软件的市场波澜，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数万首次使用者，在两年后陆续出现了感情破裂。
回首一开始的甜蜜，他们强烈要求再次使用。这，简直像毒品一样，让瘾君子欲罢不能。
ICD天网系统，居然无法第一时间监测到盗窃者的行踪，莫名其妙的死亡。
委员会内六位委员对自己的信任度也在减少，原来的老朋友，也在摇摆。这或许和友情无关，他们激进，狼性，喜欢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还是那个渔家乐，还是那个桌子，胡杨知道卢总的压力，不断阻止卢总喝酒。
卢总想起董生给他说的，不要用非人类保护ICD的基石，他要贯彻下去。
可是眼前的阻力，实在太大了。
他太想找到董生的孙子了，这样，他就会有一把锁，当失控的时候，这个局外人能将机器锁到笼子里。
趁着清醒，卢总在交代下一步的对策。
“资方那边胡总你以委员会的名义，写一个安保机器人风险的告知函，现在基石的学习和运算能力比以往都要强大，如果安保机器人受其云端控制，有风险，我签字呈报。”
“那建议呢？”胡杨认真记住了。
“如果这件事上升到资方非要强制，建议分批次，逐楼层，逐房间使用单机机器人，重点是见证监控和消防功能。”
“资方有可能会插手这件事的具体实施。”范增生提示到
“很有可能，不排除对外招标”卢总接着说。
“卢总相亲网需要适度放开二次用户了。”
“是，那群示威者，已经聚众了，情况有些失控，一些分公司的运营都快要停摆。”范增生侧面回应了卢总的要求。
“他们太疯狂了。”
卢总低下了头，他后悔一开始就不该同意这款移识软件推向市场。可是残酷的社会现状，又让他不得不低头。
现在年轻人怎么了，只管恋爱，不管责任。难道人类繁衍生息，不是最大的责任么？每况愈下的出生率，学校关停，城市萎缩，熙熙攘攘的街头逐步变得冷清。
这难道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必然？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生的信仰，又有什么意义呢？卢总感觉到自己一片空虚。
范增生询问需要他做什么。卢总悠悠的说道，还是要找到那个局外人。
“你确定真有这么个人？”胡杨不怎么相信。
卢总打开了回忆，想起了他加入ICD基石程序封闭团队的那天，董生和徐彦，一前一后的和他握手。初次相识就相见恨晚。他们俩并没有因为熟识而孤立卢总。他们一起也曾为了喜悦欢呼，也曾为了失落。
那时候的卢总，坚定不移的执行者委员会的决议。他的忠诚和原则，也深深的打动了董生和徐彦。
能够成为所谓的朋友，并非单纯的趣味相投，而是对方弥漫着崇高的品质。
卢总将他和董生、徐彦一起共事的过往，告诉了范增生和胡杨。
“董生真是让人敬佩的科学家”范增生脱口而出。他觉得董生是无私的，即使他知道可能人工智能的巨大危害，但依旧没有退缩。“他俩居然顶住了委员会的压力，干了这么件天大的事情。”
卢总点了点头，他们影响到了我。
“董生后来做了委员会委员长，十五年前病逝了，推荐你进入了委员会，十年前，你也坐到了他的位子。”胡杨替卢总理了理时间线。
“嗯。他培养了我，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了。”
卢总此情此景，故地思友，再加上诸事不顺，忧心忡忡。不由多喝了几杯，脸上已经醉意惆怅。
胡杨怕他太过伤悲。夺下酒杯。
给他续上茶水，卢总手捧杯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烫。
“那徐彦呢？他去哪儿了”范增生也想岔开话题。
卢总的眼睛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看着滚烫的热水冲翻着嫩绿的茶叶，在玻璃杯中不断地回旋，慢慢沉入杯底，随后觉得鼻子酸楚，视线变得朦胧模糊。
卢总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目。站起来指着远处海上的跨海高架桥。
呜咽的说：“在那儿，是我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