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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

    “拜!”

    “山呼!”

    “万岁。”

    “山呼!”

    “万岁。”

    “再山呼!”

    “万万岁。”

    承乾殿内,众臣身伏于地。萧晏身着绣着十二章纹的玄色衮服,端坐龙椅之上,冕冠上的十二旒冕珠垂在意气风发的女帝眼前。

    萧晏,大周第五代皇帝。年号景宣。

    “朕初登大宝,传诏,大赦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周建国一百一十年,其下分为九洲。高祖皇帝建国之初,曾许诺若得天下,与其出生入死的六人分治天下。后果真得了天下,分封六人出任六州王。

    长信殿。皇帝与大臣议事之地。

    “高祖年间,徐州王兖州王起不臣之心,暗通款曲,高祖下令讨伐,一呼百应,几州奉诏群起伐之,仅仅数月,便攻克叛军,徐,兖二州从此回到朝廷治下。到如今已过百年,百年间,其余四州早已与朝廷离心离德,各自为政。朝廷有令时有不遵。”萧晏坐在案前,靠坐在龙椅上,目光睨着宫人展开的地图。

    此图是工部新制,各地风貌详尽。

    萧晏起身缓缓走至图前,抬手轻抚,指尖从雍州滑到冀州再到梁州,又朝旁边挪了一步,最后落在青州,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在图上留下来仅她可见的印记。她双手负在身后,摩挲着拇指。

    “朕怎么觉着,雍州,青州,粱州,冀州,这八个字,如此刺眼。”她的声音不大,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她转过身面对一干重臣,勾唇问道:“诸卿觉着呢?”

    众臣面面相觑,丞相李信拱手上前一步道:“陛下,可是此次陛下登基四王未亲来朝贺,惹得陛下不快?”

    萧晏轻笑了一声,转过脸看着地图,目光中泛起冷意,低沉着声音道:“丞相说笑了,朕岂会如此小气?”

    她敛了笑意踱了一步,目光看着方才指尖点过的地方,说:“朕不过是觉得,天下不该再有所谓的州王了。”

    大将军闻武瞧了一眼丞相,犹疑问:“陛下,可是想削藩?”

    萧晏看了他一眼,反问:“不可吗?”

    闻武背脊一寒:“臣并非此意,只是如今这局面已有百年,这四州实力也不容小觑,削藩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是啊,陛下,贸然削藩,恐天下大乱!”

    “此事确需从长计议!”

    少年帝王,初登大宝,总给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欲建功立业,欲名垂青史,易年少轻狂,易莽撞无知,更易穷兵黩武。

    李信时任丞相,也曾任太傅,对萧晏的脾性多少摸得到一二,她既问了,内心大概早已有了谋划。

    萧晏是先帝嫡长女,今年不过19岁。本该稚嫩青涩,鲁莽直率年纪,她却不是。

    “朕从十二岁便上朝听政,父皇常因在四州推行政令受阻,刑法不能推行全国而苦恼忧心。如今的四州,怕是早已不知朕这个皇帝,只知州王了吧。”她冷冷说了一句。

    众臣面面相觑。

    “朕绝非因朝贺这等小事耿耿于怀,更非因年少轻狂。”萧晏语气平平,踱了几步,凌冽的目光睥睨着殿中众人。

    众人不寒而栗,方才腹诽过,有些心虚。

    “林墨。”

    “臣在。”她身侧身着黑色飞鱼服的年轻将军拱手应道。

    林墨,家中世代从军,自小伴天子左右,其母为濮阳郡主,先帝堂妹,其父是时任兵部侍郎的林业。

    “将四州如今的情况说与众卿。”她回身,缓缓走至案前,将宽袖一拂,坐了下来。

    “是。”林墨朝她躬身一礼又面对众臣道:“冀州,冀王多年执政中庸,其子数十位,不乏精明强干之人,世子位悬而未决,夺位之争暗涛汹涌……”

    “雍州世子顾长禹才干平凡,雍王偏爱次子顾长越,有废立之心。雍王固步自封,雍州……”

    “青州,青王年迈,世子傅伯骞代父执政,青世子为人干练,青州治下土地虽小,不过百姓安居乐业,治军有方,青州青云骑名震天下。青州一直中立,虽不亲朝廷,亦无逾矩之举,……”

    “梁州,梁王昏庸,骄奢淫逸,奢靡无度,在位不过十几年,梁州便已民不聊生,梁州诸公子无有突出者,为夺世子位,相互之间明争暗斗……”

    萧晏早已换了副懒散姿势,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的几个手指在桌上来回敲着。

    殿中众人小声议论。只有李信和闻武,互看一眼,欲言又止。

    说完林墨转身朝着萧晏拱手躬身一礼。“陛下,臣已据实禀完。”

    萧晏收回心神:“诸位可听清了?”

    她坐直了身子,缓缓开口道:“如今四州并非铁桶一般,而我大周在先皇励精图治下早已今非昔比。”

    李信忖了忖,叹道:“百年前,高祖皇帝分封天下,几州州王世袭罔替,此举乃重义之举,若非谋逆这样的重罪,削藩实在有些牵强。所以高祖皇帝晚年虽欲收回四州,却也不能。”

    大司马皱着眉头道:“他们虽属朝廷治下,但各州有各州的律法内政,因此,渐渐脱离朝廷的掌控,也是无可奈何。”

    “任由此番局面继续下去便是对的吗?”萧晏冷声问道,狭长的凤眸睨着众人。

    她起身下阶,正色道:“高祖重义,曾许诺他日为帝,与他们共治天下,只是这一句许诺,却致使天下安定不过十几年便再起战乱,兖徐二州之后,四州虽未再起波澜,但天下割据的局面持续百年,致使商贾互通不畅,货币各异,律法不能一致。一国竟有五治,自古罕见。”

    “但四州王割据地方已百年,削藩他们必会奋起反抗,只怕又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李信忧心忡忡。

    “若要长治久安,必得有一番牺牲。这几根刺不拔,往后只会招致更大的灾祸。此事势在必行。”大司马厉声道。

    李信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但不知陛下现下,欲如何行事。”

    萧晏是个很果毅的人,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李信深知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