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常乐犹疑片刻道：“是陛下自己不愿见本宫？”
赵谦听出她问这话的意思忙道：“娘娘，陛下当真是刚用过药睡下了，昭妃娘娘担心陛下午后便来了，不过陛下心疼她昨儿守了一夜，让她去了偏殿歇着。”
傅常乐只信了一半，她本来也不是非等不可，但她来时去过顾夕昭宫中，顾夕昭不在，她心中就想多了一些。
傅常乐想的出神，良久才道：“今日为难公公了，公公勿怪。”
赵谦慌忙拱手道：“娘娘折煞奴才了。”
傅常乐颔首转身离去。
赵谦长舒一口气，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摇了摇头呢喃道：“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他拎着食盒转身入了殿，禀道：“陛下，辰妃娘娘回去了，这食盒她叮嘱奴才呈给陛下，说是对您圣体有益。”
萧晏只瞥了一眼淡淡道：“搁着吧。”
“是。”他走到一旁搁在桌上，踌躇不定。
顾夕昭见他似有话说，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赵谦舔了下嘴唇答道：“回娘娘，辰妃娘娘问您是否在殿中？”
顾夕昭闻言怔了一下，抿了抿唇。萧晏瞧着她的神情，问赵谦：“你如何答的？”
“回陛下，奴才答，陛下用了药刚睡下，娘娘午后来的，在偏殿歇着。”他抬眼暗暗打量萧晏神色，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萧晏淡淡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捏了捏顾夕昭的手，温声道：“你是否又在想许多与自己无关的事？不许瞎想了。”
顾夕昭不答她，瞧着傅常乐送来的汤，温声问：“她定是又花了许久才熬好的，陛下若是有胃口，臣妾伺候您用些？”
萧晏短叹一声道：“你去唤太医来。”
顾夕昭起身到正殿唤来太医。
“参见陛下。”
“免礼。”她指着食盒道：“卿瞧瞧这汤所用之物与卿给朕用的药，相冲否？”
“是。”太医起身走到食盒前，闻了闻，瞧了瞧，又回来道：“回陛下，此汤所用皆是些大补之物，与臣的药相和，对陛下的病有益。看起来熬汤之人也是颇懂些药理的。”
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卿退下吧。”
太医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顾夕昭看着萧晏若有所思，萧晏朝着汤的方向缓缓扬了下巴，示意她去拿过来。
她用手试了试碗壁，还温着的，便舀起一勺递到萧晏嘴边，萧晏喝了下去。
见她面无表情，顾夕昭梗着脖子问道：“是否凉了？可要再温一下？”
萧晏摇了摇头淡淡道：“尚可。”
她又问：“这里面这么多种药，会否难以入口？”
她还是淡淡道：“尚可。”
其实味道是好的，一般药膳总难免有股子药味，但是这个入口却是温润清香的。本来她确实没什么胃口，但是这个汤看着平平无奇，味道却恰合了心意。
顾夕昭便一勺一勺喂给她，直到汤碗见了底。
顾夕昭扶她躺下，她拉着顾夕昭的手轻声道：“命人来伺候你宽衣，到榻上来歇着。”
顾夕昭迟疑片刻道：“怕是不妥，太医入夜还要时而来为陛下诊脉。”
“无妨，你睡里侧。”
顾夕昭认真忖了忖道：“不妥，若是陛下再起热出汗，臣妾还要为陛下擦身子，侍奉陛下……”
见她不依，萧晏敛了笑意，故作委屈闷闷道：“你若是不上来，便回去吧。”
顾夕昭见她不高兴了，顿时也无不妥了，她便想先哄着她，遂道：“现下时辰还早，晚些时候臣妾再上榻。”
萧晏不依，戳穿她心思道：“不成，朕现下有些倦了，待朕睡着，你定不会履诺。你现下就上榻来。”
顾夕昭见拗不过她，便唤人进来替她宽了衣。
她看了看萧晏，有些局促，难不成从她身上跨过去？她拎着衣摆，朝她脚的方向走。
“回来。”
顾夕昭愣了一下，停了动作，回身看她。
她吃力挪了挪身子，轻轻拍了拍榻道：“坐下。”
顾夕昭乖乖到她跟前坐下来，看着她。
她掀开被子温声道：“进来。”
顾夕昭怕她着凉，也未犹豫，从她身上爬过去到了里侧。
萧晏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她有些微烫的气息吐在顾夕昭的额间，她抬眼看她，见她已合上了眼。她将脸贴在了她有序起伏的胸口，静静听她的心跳。
好久不曾这样抱着，甚至一度成了奢望。顾夕昭抱的更紧了些。不多时便听见萧晏的呼吸变得轻柔绵长。顾夕昭便在这份安静中也睡了。
良久，顾夕昭感觉到她的动静，缓缓睁眼，轻轻将手背落在她额头，微烫，脸颊也染上些红晕，她的手在睡梦中还在不停往下拽被子，同昨晚一样，额头上已起了薄汗。
顾夕昭起身下床，披了件外衣，唤宫人备了热水，仔细替她擦着身子。又将一块帕子放在她额头。她才变得安静下来，又熟睡起来。
太医来看过，脉象尚好，她便又安心上了榻。才睡了不多时，她便感觉到萧晏在往她怀里钻，她抬起手臂，萧晏便抱的更紧了些，瑟缩在她怀里，身子轻轻颤抖，不住的往她身上欺，她再将手背贴近她额头，此刻的额头便十分烫了。虽然身上烫着，但她却好似在冰窖一般。
顾夕昭抱着她轻抚她背，将被子紧紧裹住她。
如此一夜反复了两三次，她才睡的安稳些。
……
深夜，外头忽有虫鸣，浣衣局内，明玉悄悄穿了衣服，下了榻，轻手轻脚出了门。
她在这里月余，受尽了折辱。她被分到最下贱的活，整日在此刷洗恭桶。一同的几个婢女得知她身份，也肆意欺负她。虎落平阳被犬欺，曾经是郡主又怎么，如今还不是同她们一样贱命一条。
管事的太监也放任不管，甚至有种看热闹的做派，时而也会下场凌辱她，动辄打骂，有时还故意在饭点给她送来恭桶，害她吃不上饭。
她原本珠圆玉润的身体才数月便瘦的皮包骨，身上有鞭子抽过得痕迹，往日好看的颜色如今也枯黄腊瘦。
后来掌事的怕她死了，便自觉给她些饭吃，但那饭菜都是大家吃过剩下的，她不想吃，但不吃会饿死，只能强逼自己吃下去。
她出了门，到墙角一处杂草丛生处，有个黑衣人在等她。
“为何这些日子都不见你来，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她走上前肆无忌惮的抱怨，还如往常一样的跋扈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