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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遇竹二人到凤府时,柳烟桥早已回了。

    问过小桃,得知人在书房,凤遇竹没做任何思考就朝柳烟桥所在方向走了过去。

    她打开房门,屋内人并未过多惊讶,只抬头道:“回来啦。”

    凤遇竹浅浅应声,走到书桌旁,与柳烟桥面对面。

    “脸色这样不好,此次不顺利吗?”桌边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语调温和平缓,只看她一眼,凤遇竹就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嗯。”凤遇竹道,脸色仍带着几分沉重,有些丧气,“这人太过厉害……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柳烟桥笑着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又放回桌上:“小竹,又乱了。”

    闻言,对面人愣了愣,看向柳烟桥的眼神只差将疑惑二字写在里面。

    “你啊,每次一遇见什么事就容易情绪起伏,一有情绪就静不下心,”柳烟桥道,“然后就只揪着眼前,从不去想前后因果联系。”

    不得不说,柳烟桥真是很了解凤遇竹。一席话毕,凤遇竹自觉心乱,也承认柳烟桥说的十分准确。

    她可不就是这样的性子吗?当初西部之事便是这样,如今只是见了百里怀萧一面,又自乱了阵脚。

    “好了,先不要想了,来帮我瞧瞧这两幅字画。”

    柳烟桥见她沉默,轻轻敲了敲桌面暗示她将注意力放到自己所示意的位置。让一个人尽快平复情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凤遇竹叹出一口气,把那些统统抛到脑后不管。视线移到眼前桌面,看了会儿桌上两幅字画,有些疑惑:

    “一样的板书,姐姐怎么写两份?”

    女子见她注意力被自己引了过来,唇角线条又柔和几分:“竹苑那边说,有位风雅之士,喜欢扶风喜欢得不得了,想高价买一幅亲笔。”

    “所以姐姐……”

    “不过我没应。”

    还不等凤遇竹说出自己的猜测,柳烟桥便又出了声。

    “为何?”对面人问道。

    柳烟桥看着她,用有些调皮的语调,像逗小孩一般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可就不值钱了。”

    “那这是?”

    “我且写一幅让竹苑挂着,让他们看得见得不到,抓心挠肝——”柳烟桥不厌其烦地做着解释,“等日后追捧想要的人多了,这一幅字画可就不只是这个价了~”

    凤遇竹听了,忍不住调侃:“姐姐怎么这样市侩~”

    “嗯哼?”柳烟桥轻哼一声,冲她挑眉,“就是这样市侩,如何?”

    这些个公子少爷的又不缺那几个子儿,虚荣心作祟也好,当真风雅也罢,真论起来,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是她强买强卖。

    这些人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我写了两份,正选着呢。”

    柳烟桥说着,将两幅字画转了个方向,面对凤遇竹排列好,

    “小竹,来选一幅?”

    凤遇竹闻言,将两幅字画细细比对,严谨又认真,半晌才终于指向其中一幅:

    “就这幅吧。”

    柳烟桥听了,绕过凤遇竹选的那幅,将另一幅移到自己面前,上手收叠好:

    “那这幅便送去竹苑吧。”

    “……”

    见自己所选被剩下,凤遇竹不开心,闷闷坐下,脸上就差把“郁闷”二字写在脸上。

    柳烟桥走过来,弯腰看向生闷气的小孩,一双眸子晶亮,笑意染上眉尾,伸手将留下的那幅字画推到凤遇竹面前,眼睛弯成月牙:

    “这幅送给小竹~”

    心跳,漏了一拍。

    柳烟桥真是将凤遇竹拿捏得死死的。

    送出去的是字画,收回来的却是某人的心猿意马。

    凤遇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字画,只是视线撞上那双眼睛,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这双眼睛,真是生得太厉害了……

    柳烟桥见她发愣,伸手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一下:“在想什么?”

    凤遇竹这才回过神,突然觉得有点热,往后靠了靠,与眼前人拉开些许距离,没有回答柳烟桥的问题:

    “姐姐今日去了绣楼,如何?”

    柳烟桥直起身,走回方才的位置,清洗书写过后的毛笔:“一切都好。”

    “说起来,我倒有件事想让刻苦好学的凤公子帮我拿个主意。”

    这人时时不忘揶揄,凤遇竹听到“刻苦好学”之类的字眼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要反驳,可又想到陈家宝送给自己的东西,无疑是坐实了这个“刻苦好学”的名头。

    她脸上精彩十分,最终只是道:“何事?”

    柳烟桥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又或是察觉到了也只觉这样的表现在凤遇竹身上再正常不过,她一面清洗着手中毛笔,一面回答:“起初开办绣楼,我便不仅是想为这些女子谋个堪堪果腹的营生,我还想……教她们识字念书。”

    “念书?”

    “嗯,”柳烟桥道,“虽不能那样堂而皇之,但如今借你的名头,即便一时不能教她们识字,能念几句诗文也是好的。”

    凤遇竹有些没懂:“借我的名头?”

    女子笑笑:“我跟她们说,凤公子好文,最喜听女子诵读之声,偶来巡查,叫她们做好诵背诗文的准备。”

    “这样即便传出去,也不过是说凤公子风雅,旁人也想不了其他。”

    柳烟桥笑吟吟看向她:“如何?凤公子可愿让我借这个名头?”

    面前人闻言愣了愣,是了,她向来思虑周全的。

    “自然愿意,”凤遇竹回答,“不过,姐姐想让我拿什么主意?”

    “我在想,这第一篇,该选哪篇?”柳烟桥细细清洗着笔尖,“它算作是启蒙,定是这些姑娘们印象最深的诗文,不能随意。”

    “《三字经》,《千字文》,这些虽好,但又都是长篇,且以她们的年纪,我总觉还是不太合适。一时也想不到其他。”

    “还要劳烦你做个参谋。”

    凤遇竹微微拧眉思索,绣楼都是女子,不识字者居多,不能太生涩难懂,但也不宜择太过浅显……

    她脑中飞速掠过往日所学,眼眸微眯,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姐姐以为……”凤遇竹看向柳烟桥,“《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