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发紧。
没错,鬼面人要商问,现在商问却出手伤他们,这不是直接惹怒了他们吗?!把城内所有人架在火上烤吗?!
城墙的百姓们再也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安国公见此,直接拔剑出鞘,凌冽的寒光剑直指众人。
“都给我住口!”
“你们这般贪生怕死,我也怨不得你们,毕竟你们只为求生。”
“可是我求你们睁开那双愚不可及的眼睛好好看看。”
他长剑指向城墙下还在和鬼面人奋力周旋厮杀的商问,此刻她已经体力跟不上,身上见血,“她不过一个孩子,被你们舍弃去赴死,你们还有何脸面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贬低一个孩童!”
他字字泣血,话里带着刀子,要硬生生将在场这些人脸上的心虚和伪善徒手撕开,将他们与商问这般作风相比,再也没有脸面,个个都涨红了脸,不敢再看城墙下的商问。
对此,安国公脸上有止不住的失望。
人性啊,最经不起推敲。
而就在城门不远处隐秘黑夜的密林里,一群黑衣人手中持箭如鬼魅般潜伏半蹲,立于他们最前方的薛长孝覆手而立,对于面前城门之下的动静尽收眼底,却也只是冷眼旁观。
他的视线只专注于坐在马背上的罗羽。
在接到罗羽消息,薛长孝召集人马守在此处,果然看到他出来,只是让薛长孝意外的是,他竟然和一大批鬼面人有纠葛。
对于极少接触鬼面人的外行来说,定会觉得神秘叵测,诡谲异常,可是对于以前有过一次交手的薛长孝来说,这些鬼面人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就是装神弄鬼的东西,和打不死的活死人,他差点还栽在上面。
之后他让人暗中探查鬼面人的来历,都是一无所获,不知从何而来,仿佛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行踪都摸不到。
正和身穿盔甲的鬼面人打上的商问,在第四次一刀捅死其中一个鬼面人,却发现他扭曲着身子,满身血,不知疼痛的继续冲上来后,她终于发觉这其中猫腻。
她险险躲开围攻上来的鬼面人,后脚用力蹬在沙场,才不至于被打飞,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用手背抹开嘴角血迹,入眼就是猩红,她双手握住刀柄,勾唇带笑,缓缓看向周遭朝她前赴后继跑来的鬼面人,浑身像是被激发了战意,双眼赤红,高声道。
“来啊 !”
“我用这把刀!杀尽天下鬼魅!何况你们这圈不死不活的东西!”
言罢,她后脚一蹬,如拉弓的弦永不回头,大刀手起刀落,砍掉一个鬼面人的头,继续和这些活死人缠斗,不死不休!
她,痛快得很!
佛寺,太过清规戒律,不适合她。
寻常百姓,她生来就做不到,老太爷似乎也不会全了她心思。
她活该在这场人间地狱厮杀,拼命,活命,三者如此反复,像是天道对她逗弄,越是让她不能翻身,她越是要自己杀一条出路!
她似乎听到有人说,何必呢,低头吧。
可她不认,不低。
风中穿树梢,裹挟着一丝叹息,对她的挣扎只觉得是浮游一梦。
她杀得麻木,停不下来,罗羽对于有这种仇人,有一种茫然,他真的能杀了她,为弟弟罗连报仇吗?
与罗羽并肩的鬼面首领,握紧缰绳的手却不算缩紧,此子,不能活!不然终会是他西戎大敌!
虽然这个想法可笑,可他面具下的脸极少露出了郑重。
城墙上的所有人,亲眼看到商问不要命的杀伐,心间一颤,有些动容,不是后悔交出商问而生出自责,反而是害怕这样的她要是活下来,会不会对他们出手。
隐匿在人群当中的易霄,脸上只有止不住的讥笑。
不管她商问有多强,今日,她必然活不了!
她就该死 !
易霄面容阴毒,一心都在想象商问的死,没瞧见抱着长剑挤过来的陆立达,右脚实打实的被他踩了一脚,疼得易霄泪都快飙出来,脸白了好几度。
对于不小心报复易霄这件事,陆立达惦记商问,压根儿不知道,他扒拉着高墙朝下面望去,此时商问已经筋疲力尽。
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身体,不能将前世武力发挥到最大,况且安国公借给她应急的大刀重量和长度是配合安国公本人,完全不适用她,她打到后面尤为吃力。
陆立达见她单膝跪地不断喘息,心中一紧,低头看了眼手中长枪,朝她不断招手,扯着嗓子喊道。
“商大人,您的枪!”
商问看向他,下一秒,一杆红缨长枪从上而下被陆立达用力抛下来。她立即丢弃手中不合时宜的大刀,脚尖一点,轻功飞身,徒手在半空中接住长枪,落地后,她一个枪花顺手耍了出来。
她笑了,果然还是自己的东西用得爽!
她一改刚才的无力,风将她衣角吹得咧咧作响,像极了一个小将,枪头猖狂的对准罗羽。
“枪,百兵之王!”
“今日,我就拿它送你归西!”
罗羽眼眸倒映面前已经看不出脸的商问,仇意涌上心头,再也坐不住持剑而上。
他决定了,不活捉,他要亲自杀了她!
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鬼面首领来不及阻止,就看到罗羽已经到了商问面前,两人厮杀。
密林里,薛长孝见时机差不多,对身边属下下达射箭命令。
属下有些犹豫。
“将军,要是下令射箭,那位商家少爷必会中箭致死。”
“要是这次不能杀掉罗羽,就是个后患!”
“不过一个商贾之子,杀了便杀了。”
他说得淡漠无情,好似人命在他手里,只要触碰利益,都是无关紧要。
属下领命,也不再多言,只是对于商问那不要命的打法由衷佩服,只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苗子,今日要葬送在这里。
薛长孝看着罗羽飞身和商问开战,原本视线一直都在罗羽身上,可是商问这时使出了一套枪法。
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镇定和无情,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再看清一些那枪法,越看越熟悉,越看他已经有些沉不住气,双手攥紧成拳。
她怎么会这套枪法?!
怎么可能?!
除了薛婉,这天人没人再会这套枪法,她怎么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