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人皆知薛婉是妖后,却不知,她擅长统帅指兵,她一套枪法出神入化,斩杀敌军上千,招招毙命,极少人看过,而有幸看过的人都是敌军,皆成了她枪下魂。
她虽然极少使用枪法,也鲜少有旁人知道。
但薛长孝见过,也领教过,他曾经为了破解她的枪法,闭门不出整整两月,只为了在枪法胜过他。
这世道,有人枪法、剑法是为显摆,是为风光,所有每一招一式都是为了好看,可薛婉不同,她的枪法只为在战场的敌军下求生,所以她招招毙命,招招狠辣无情,看不出走法,极为诡秘。
所以他破不了,也只能将其中一些散乱的枪法铭记于心。
又是这套枪法,又是一个孩童。
比起当日在矿洞的模样,此时商问
是薛婉,是她。
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薛长孝醒悟过来,就听到身边下属发号施令,搭弓拉弦,利箭射出,他只来得及中断命令。
“不要!”
一切太迟了,已经收不回齐齐射出的箭雨,就这么一支支带了剧毒的箭直奔厮杀的罗羽和商问,一切发生都是转瞬即逝,罗羽的注意力都在商问身上,眼里是浓浓的杀意,完全没在意到身后而来的利箭,毕竟,他不会去设防背后和他有合作的鬼面人。
薛长孝是带着击杀罗羽的决心,所以利箭多得数不清,考虑到就算一支极难射中罗羽,但像雨一般的有毒利箭,罗羽也会重伤而亡。
罗羽是死在密密麻麻的利箭下,胸口中了无数支,最后双膝跪地,口吐鲜血,再无生还。
只是他死前,眼睛就这么直直看着在抵挡箭雨的商问,似有滔天的不甘,死不瞑目。
他终究报不了仇,以死去守住为三皇子所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薛长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商问手臂被利箭划过,流血,也中毒了。
他知道箭上的毒有多厉害,这可是他专门在制毒最厉害的西戎买来的,据说此毒性烈得很,很难生还。
他再也不能冷静下来,听到身边属下说罗羽已死的好消息,他没有大快人心,反而神色癫狂的一把掐住属下脖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她!”
“我不是说了停下来吗?!”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
“为什么?!!”
他撕心裂肺的质问,手劲之大,差点掐死了属下,直到他听到属下艰难的声音。
“将军......是您......您下的......命令......”
是啊,又是他下的命令。
他有些无力的松开手,在属下趴在地上大口呼吸时,他悲痛的望向商问所在的地方,见那些鬼面人还要对商问出手,他抬步刚要朝她而去,只为救她,这时,左侧不远处,火光袭天。
商问抡起长枪刚砍掉一个鬼面人的头,就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她抬眼望去,就在鬼面人的后方,马蹄声如奔涌不息的潮水击打人的心间,但这激动和希望而来。
商问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不来,她都要废了。
其实几天前出发金川时,她无意间对于罗羽出现兖州的真相有所猜测——定是那位假货郡主告诉他杀弟真相,罗羽是为她而来。
至于假货郡主为了要大费周章和罗羽合作在兖州动手,想必是为了不让她有命活着回江宁城,因为那时,正是商家家主大选之日。
想通后,她和裴岁安以及安国公细细商量后,最终决定在救出郡主返回兖州时,他持有安国公的虎符独自一人去往边境,持虎符调兵来增援。
城墙上的百姓们以及安国公等人也看到裴岁安身后带领的将士,威慑震天,让鬼面首领忌惮的拿出一个木哨一吹,所有鬼面人都像是听到什么指令,开始撤退。
百姓们激动的高喊。
“是援兵来了!”
“援兵来了!”
丝毫不在意那些声音,领兵而来的裴岁安一身红衣,他高坐马背,调笑得看着站在血泊里毫无人样的商问 。
“哟,还活着呢。”
“命硬,老天爷不收。”商问笑着一杆长枪用力插在地上,气势不减分毫。
裴岁安朗声一笑,和她一起赴敌而去,配合默契,鬼面人被打得四散逃离。
城门大开,商问进来,身后是跟上来的裴岁安等一众将士。
百姓们站在两侧,一脸复杂看着她,不喜也不怒,眼里只剩惧意。
商问见怪不怪,扛着长枪目视前方抬脚就走。
一个小孩儿从旁边跑出来挡住她的路,拿起一块石头砸向商问。
“坏人!坏人!”
“哪里来的小孩儿?!”
陆立达走来有些怒意,在被商问拦住后,有些不解,“大人,你可是为了他们!”
“怪他们做什么。”商问淡淡瞥了眼四散周围的人面上对她清晰可见的胆怯,“这世道都是权势的富贵地,底层人活得好,也算有口饭吃,活得不好,连死都找不到尸首和名字。”
“你说我为了他们才迎敌?这话也不然,仗,祸及他们是要命的,他们要的是一口饭活着。”
“没指着我鼻子骂就算好了。”
这番言论一出,安国公看向商问的眼神饱含深意。
此子心性,通透,坦然,没有因为这世道不公,和百姓怨怼而蒙了心智,陛下真是眼睛毒辣啊,瞧中了这般小少年。
就在他心中对商问行为满意,下一秒就看到商问动作迅速的单手拎起小孩儿,跟拎鸡崽子一样放到腿上,脱他裤子,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打在孩子屁股上。
“让你砸我。”
“没看见我没吃没喝就去收拾外面那群装神弄鬼的,心情本来不好,你还惹我,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还骂不骂我,还砸不砸我,说啊,我今日定要打得你认错!”
全场静默,陆立达第一个举手问道,“大人,那您刚才那番道理是?”
商问睨他一眼,小嘴一撇,“用仁义道德绑架我,也不看我是个什么人?”
陆立达下意识接话,“那您是什么人?”
商问眼睛一眯,打在小孩儿屁股的手又重了一分,“我也是个孩子啊!凭什么要让他!”
至于她是什么人?
她自问,不管是前世今生,是当薛婉,还是商问,她都不是一个善人,也不是一个恶人。
她只要她好,旁得一概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