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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旅行者,我是来教会他什么是爱的”

    ……

    伊索一点点吃着被烤得流油,红色酥皮吃起来嘎吱嘎吱的大火鸡。

    “你明天,阿不,后天需要上学了伊索。”

    明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这一天孩子们都会放一天假。

    伊索愣住了一瞬,咀嚼声消失。

    “怎么了?不想去吗?”

    我把伊索嘴上沾染着的油脂擦掉,他正直愣愣的盯着我。

    不吓人,那眼神只是有些灰暗。

    “他们不喜欢我,格里斯姐姐,他们讨厌我,我是错误的。”

    伊索的声音嫩嫩的,有些委屈一般。

    “谁?”

    “卡奇,班尔特还有……”

    他细细数出无数个名字,手指头一根根掰下去又重新张开再次掰下。

    他记得他们,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和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那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他需要的不是我把那些家伙揍一顿,而是解开这个结,这个被无缘无故讨厌,孤立的结。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我只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老师也说是我错了。”

    “老师说,没有人会被所有人讨厌除非这个人做了错事。”

    伊索微微低下头,他像是真的做错事一般,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那伊索做了什么?”

    我讨厌不礼貌的人类幼崽,但我对礼貌的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

    “我……什么也没做。”

    “那你就没错。”

    我撕下一块鸡肉,放在伊索的碗里。

    “可他们都说我错了。”

    “伊索,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当有个人向你挥起屠刀,那么所有人都会向你挥起屠刀。”

    “为什么?”

    伊索歪了歪小脑袋。

    “因为他们需要合群,哪怕压根不觉得你有错的人也会为了合群来责怪你。”

    “合群?”

    “就是证明自己和那些家伙一样,这样他们就不会受到排挤,这是很可笑的行为。”

    “因为他们从来不论对错,这是一味的随着大众,愚昧的跟着所有人。”

    伊索似乎在消化这些,低着头静静的没有说话。

    我继续吃着手里的火鸡,他需要静静。

    “那为什么会是我?”

    伊索理解了,但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

    “这就有很多原因了伊索。”

    “比如,你看着就比其他孩子瘦弱一些。”

    “又比如,你比他们更加具有贵族礼仪,嫉妒也会是孩子们的武器。”

    “还有另一个角度,杰伊。”

    “杰伊……”

    “杰伊在做错事,我想你是知道的。”

    “是的……”

    他曾以为,自己会变成一个和杰伊一样的人。

    冷漠,不具有任何情绪。

    只有在为那些仿徨者作为引路人时才会兴奋的露出一丝笑容。

    他的世界只有铅灰色,那是墓园的颜色。

    鲜花,血迹出现在墓园中,但无所谓的,那些东西都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枯萎一点点的消失。

    就像是眼中色彩斑斓的世界,就像是母亲轻哼的摇篮曲,就像是父亲温暖的怀抱。

    没有一个永远存在过,他们只存在于灰色的回忆中。

    “大人们从不敢招惹杰伊,就连镇长也是。

    他太疯狂了,就像是沉寂在死水谭中的鳄鱼,夜晚时猩红的眼睛会盯着每一个路过的路人。

    人们惧怕他,但人们会在背后说些厌恶的话来舒缓自己的情绪。

    那些话只能在家里说。

    而孩子们,是最容易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放在心里,付诸行动的家伙。”

    伊索又开始低头,他知道这是错误的,但他从未阻止过甚至差点也一样被杰伊带着沦陷其中。

    “你没错,伊索,你什么也没做,你的能力也不允许你阻止这个疯狂如魔一样的家伙。”

    “错的是杰伊,而人们只是不敢把罪恶怪在杰伊身上。”

    杰伊的幼年是破碎,悲惨,没有一丝爱意的。

    人们需要爱意来浇灌贫瘠枯萎的精神世界。

    杰伊的灵魂早已枯竭,他没错,但周围的家伙们指指点点阴影笼罩在杰伊的身上。

    他失去了寻找爱的资格。

    有些人一生都从未感受过爱,所以他致力于保护那些一样遭遇的孩子。

    有些人一生都从未感觉到爱,所以他一生都致力于毁掉拥有爱的人。

    他希望伊索能和他一样,任由灵魂消散,死去……

    但我来了,我和其他家伙不一样,从未恐惧他,也从没有在乎过他背上背负着的漆黑色罪孽。

    他以为他又拥有了寻找爱的资格。

    但这位朋友,从一开始就不曾替那些无缘无故人们原谅过他。

    他已经错的够深了,他该去赎罪了。

    “格里斯姐姐,为什么除了你……没有人喜欢我,爱我。”

    “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却还是讨厌我。”

    孩子们走在街上,大人们笑着脸塞给他一块糖,摸摸他的头,夸奖他有多么懂事。

    当伊索走在街上,人们避之不及。

    他们明明知道,我身不由己,他们明明懂得,就连他们都不能制服杰伊,他们明明……

    “因为你把你妈骨头偷摸拿出来也挺惊世骇俗的。”

    我摸了摸伊索的头,这货当时是偷偷的,但棺材可都是放在礼堂最前方,最正中的位置。

    大人们怎么不会察觉?

    只要有一个人看见,那么整个镇子的人就都看见了。

    他又抚摸起腰间,那是一小节骨头,似乎因为整个不好拿,所以被打断了敲下来的。

    伊索,也不是善类,他早就有些扭曲。

    或许是他对于爱的认知,或许是他对爱的渴望。

    他所能感受到的爱意,在父亲的葬礼上就开始消散了。

    他多想,母亲能抱着他,爱着他,哪怕父亲死亡,但母亲还有他啊……

    可没有,哭泣声没日没夜的回荡在屋子里。

    后来家财见底,母亲变卖了一切,她开始找工作。

    不够!不够!还不够生活!

    她有些疯疯癫癫的赚钱,打工,但还是终日在夜间哭泣。

    伊索看着一切,他多想抱一抱消瘦下的母亲。

    但没有机会。

    她无视着我。

    她……死掉了吗?

    可以……继续陪在我的身边吗?……母亲。

    杰伊先生,我可以……拿走这节骨头吗?

    去吧,孩子,也许这会是你唯一能感觉到世间温度的东西了。

    他就这样在杰伊的见证下,如同杰伊一样丢失了寻找爱意的资格。

    ……

    爱,不止情爱,它扩揽世间,亲人,朋友,兄弟……

    而他需要明白,这世间的爱没有那么昂贵而是总有人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