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白回京,伤药之事或许便有答案了。
林秋棠思虑着,吩咐露秾,“去异姓王府下拜帖,约沈公子于第一楼相见。”
“可小妹如今惹了风寒见不得风呐,纵是再想见沈世子,也该等上一等的。”林蓁蓁担忧的打趣道。
林秋棠脸一红,“阿姐误会了,我约沈世子是有要事要问。”
“阿姐懂。”林蓁蓁掩唇轻笑,“你与沈世子的婚约是在你出生之时便定下的,阿姐本还担心你会不同意这门亲事,如今看来倒是阿姐多心了。”
“阿姐就莫要打趣我了,”林秋棠瞧着林蓁蓁梳的妇人发髻,心中忽爬上一抹苦涩。
阿姐与金陵金家少爷情投意合,为了他梳起妇人发髻,回绝所有上门求娶之人,却因不愿让阿父再经历父女分离之痛,迟迟不愿成亲。
对于金家少爷,林秋棠知之甚少,只知道最终金陵金家为保全家族,将怀有身孕的阿姐推入湖中淹死……
心口蓦然一痛,林秋棠挽着林蓁蓁的手轻声问,“阿姐准备何时嫁给金公子?”
林蓁蓁脸上爬上一朵红云,“此事,是祈安与你说的?”
林秋棠点头。
林蓁蓁绞着帕子,小女儿家的姿态尽显,“时年守丧期未满,他与我约好,明年来府中提亲。”
林秋棠抿着唇轻轻靠在林蓁蓁身上,“阿姐,意中人若是不值得托付终身,该如何?”
林蓁蓁轻轻拍着她的肩,如哄孩童入睡般,“情之一字无可解,但若是我,我愿与青灯古佛相伴。”
“不过小妹不必忧心,沈世子君子端方,虽古板清冷一些,但定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林秋棠眉间染上愁绪,紧紧抱住林蓁蓁不愿撒手。
此时,有小厮前来通报,“二小姐,门外有一名为曹德的人求见。”
林秋棠坐起身来,“是我的随从,将人带进来吧。”
李少俞能够这般快的将曹德归还,是她没能想到的。
院内脚步声响起,曹德一路由小厮引着进了青玉阁,跪拜在林秋棠面前。
“听闻姑娘落水,曹德不敢耽搁,立刻赶了回来。”
林蓁蓁惊奇的打量着曹德。
双十年华,面色阴柔,未生胡须,这是……阉人?
可是向来只允许在宫中与亲王府中,小妹怎会有一阉人随从?
林秋棠瞧着曹德,露出欣慰的笑意,“你有心了,五皇子那里可还安好?”
曹德颔首,如实道,“五皇子伤势已经无碍,想来再修养一月便大好了。”
林秋棠点头,忽透过窗棂望着皇宫的方向叹息一声,“自古内侍的出路便是择一明主上位……”
“姑娘。”曹德脸色一变,慌忙跪地,“曹德誓死追随姑娘,绝无二心呐。”
林秋棠似笑非笑的瞧着曹德,曹德赶忙道,“此次我急着回到姑娘身边,是因曹大监传了口信给姑娘。”
他目光扫过林蓁蓁与露秾几人,见林秋棠没有屏退几人的打算,轻声道,“曹大监让姑娘小心一则谶言。”
“谶言?”林秋棠拧眉,“你可知那谶言上是如何说?”
曹德摇头,“此事,姑娘或许可以询问林相。”
林秋棠盯着曹德,良久后,才启唇唤来露秾,“带曹德下去,安排一间耳房给他。”
林蓁蓁自从看到曹德后,心思便紧张着,听到曹大监的名讳后,这种心境更甚。
曹德的身影一消失在视线中,她就拉住了林秋棠的手,忧心之色溢于言表。
“小妹怎会与曹大监有联系?”
林秋棠正欲回答,就见身穿一身红色官服的林复礼走了进来。
“爹爹怎么来了?还这般焦急未曾换下官服?”
林相的目光在院中搜寻,“我听管家说,有一阉人入了府?”
林秋棠笑着点头,坦然承认,“是我从幽州带回的,曹大监义子,曹德。”
林相神色严肃,听到动静的曹德从右侧耳房走出来,不卑不亢的给林相行礼。
“见过林大人。”
微风拂过耳房侧的竹林,竹声飒飒。
林相盯着曹德的面容,沉声道,“我见过你。”
“三年前曹大监离宫之时,你将将净身,随他离开,如今又为何跟在我女儿身边回到京城?”
“爹爹,是我求曹大监让曹德跟着我的。”
“棠儿……”林相看着林秋棠,满面愁容,“你可知这曹德此前的身份是宫中守卫?”
“他舍下妻子净身为奴一事本就蹊跷,这样的人跟在你身边,爹爹如何能够放心?”
他没说的是,圣上一直对曹大监的态度模棱两可,这些年曹大监恶行满贯,亦是为了将更多的把柄送到圣上手上,以求自保。
如今棠儿和曹大监义子扯上关系,圣上那里恐会多心。
曹德垂眸站在那,竹影婆娑垂落他身上,阴翳遮面看不清他神色如何,林秋棠下了榻去到院中挡在他身前,掷地有声。
“人活在世总有不可言说的秘密,我有,或许爹爹也有。”
“我要曹德追随我,亦是私心,我想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消息和结果,便做好了承担他带来的一切后果的准备。”
她坦诚相言,曹德抬眼看向她,嘴唇翕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林相看着如此倔强的女儿,无奈道,“你想从他哪里得到什么消息?爹爹亦能助你。”
林秋棠抬眼,她先是看了站在檐下的阿姐一眼,而后走到林相面前,一字一句,“我想知道娘亲死亡的真相。”
林相身躯一震,生出颓色。
“你娘亲……是病死的。”
“自你失踪之后,你娘的身子便日渐虚弱,爹求请了独孤先生,依旧没能留住你娘……”
林秋棠听着,拧起眉心。
“爹爹与娘亲多年夫妻,没有发现我娘死前有何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