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药中含有慢性毒素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表哥将伤药赠与公子,公子又将伤药赠予我,皆是出于好心。此事,便不必告知他,惹他烦扰了。”
“沈世子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独孤前辈的师弟如今正在府上,他曾向我阿爹保证过,三个月内,独孤前辈必定会前来为我看诊。”
林秋棠端站在那处,浅笑间又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早先就听从表哥在宫中处境艰难,却不曾想连那随身携带的伤药内竟都带有剧毒……”
说着,她遥望着那巍峨的皇宫方向,幽幽道,“这皇宫内,还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微风起,几缕碎发从沈叙白额前落下来,掠过他拧起的眉峰。
这宫中尔虞我诈多不胜数,伤药下毒之事更是平常,此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沈叙白却听出了林秋棠的弦外之音。
林姑娘……如那一日在第一楼时般,在引他怀疑五殿下。
可若是林秋棠不曾信任五殿下,又怎会……
沈叙白的目光落在林秋棠腰间翠绿色的荷包上,再抬头时眼中又恢复了风雪俱灭的清寂。
林姑娘,大抵是他最看不透的一个女子了。
“烦请沈公子稍等片刻,我有一物要交予公子。”
林秋棠提着裙角脚步轻快地与锦荣姑姑一同走进府中,不多时带回来了一黑色锦盒。
“此物,还请公子回府后再看。”
沈叙白仔细将锦盒收好,利落地翻身上马。
只是马儿刚踏出几步,他又勒停马儿,转身看向林秋棠,轻声道,“林姑娘,若是你信我……”
“沈公子。”林秋棠笑意吟吟地打断他,“我明日再去王府拜访王妃,我府中还有客,这便回去了。”
踏过门槛,林秋棠躲在门房黯然神伤,她悄悄地望向长街,见那矜贵公子袍服雪白一尘不染,仿佛连日光都不好意思在他身上留下斑驳树影。
在沈叙白开口的瞬间,她便明白了沈叙白的意思……
自从陈三娘设计于她将这京城搞得满城风雨开始,向来看重清誉的忠义王妃就已经对她持有偏见了。
可沈叙白向来是有责任担当之人,若是她信他,依照他的风骨,纵然是死也绝不会退婚。
可如今前世之事并非她想的那般简单,她想要寻找真相、想要复仇的心思更甚,她当真要令他为难,要将他拖入这危险之中吗?
这般的世间皎月清隽无双的人儿,她只愿他阖家和睦,余生顺遂安好。
青玉阁内,林秋棠刚走进去,就听到了半夏低低的啜泣声,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去内室,就瞧见背着包裹立在那处的阿暖和苏冬。
“小姐……”
露秾瞧见林秋棠一脸惊喜地跑上前去,林秋棠轻声问,“发生了何事?昨日三殿下可来过?”
露秾眼眶猩红,“昨日三殿下来过,与阿暖姑娘单独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昨日阿暖姑娘便收拾好了行李,适才听到你回来的消息,便来到这里等着与小姐辞别了。”
林秋棠惊诧抬眼,“辞别?怎的这般着急?”她看向阿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苏冬冷笑道,“都说天家人凉薄,此次我们也算是开了眼了。”
他嗓音粗犷,指着皇宫的方向就开始骂,“呸!那三殿下见到我家阿暖连句道歉都不曾,直言要带我们家阿暖去到别院,还说什么像我们阿暖这等身份无法做正妻,只能为妾!”
“我家阿暖当初真是瞎了眼,救下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呸!我家阿暖宁做贫贱妻也定不能去做那贵人妾!”
阿暖拉着愤怒的苏冬不住的摇头劝着,她的眼眶通红,眼周微微肿着,明显是哭了一夜。
她生的清秀可人,身姿窈窕,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温良温婉,任谁瞧见了都会心生好感与疼惜。
林秋棠远山眉轻轻拧着,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从三殿下口中说出来的。
她握住阿暖的手,轻声问询,“当真要走?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三殿下是个君子,如此恶语伤人实在是不像他。”
阿暖缓缓阖上双眸,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交给林秋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诗句的后半句是……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阿暖与苏冬向着府外走去,一路上再无回头。
林秋棠心内焦急不安,她问露秾,“三哥可有留什么话给我?”
露秾仔细想了想,用力的点头,“有!”
“三殿下说了,劳烦小姐亲自安排信得过的人,护送阿暖姑娘离京。”
林秋棠偏过头去,“当真是这么说的?”
“嗯嗯。”露秾点头如捣蒜,“奴婢确定不曾记错!”
林秋棠抿唇望着阿暖离开的方向,道了句“难怪”,赶忙追了上去。
皇家子弟果然个个皆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李绍胤一边说着要接阿暖姑娘去别院,一边又让她好生送阿暖离开,他分明就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阿暖,令其离开。
可是三哥他到底为何这般做呢……
何意这时出现在林秋棠身边,“小姐此次去皇陵,有何发现?”
林秋棠猛然顿住脚步,想起阿娘陵墓一事,她抬眼看向何意,“阿娘的陵墓为何选址在皇陵中心,何意,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还有锦荣姑姑……她似乎对娘亲的石碑建在那处也丝毫未曾惊讶,还有那放信之人,信上所写的四月初六……到底是何意思?
林秋棠神色焦急,“还有我爹爹……他……知晓我阿娘的陵墓建在何处吗?“
凌乱的青丝挡住何意的眼眸,他双手抱着断剑,凌厉的双眸盯着林秋棠的脸。
“林大人知晓。”
“小姐若是对陵墓之事有疑问,不妨去问一问枫木先生。”
林秋棠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