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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受伤(二)

    王大夫的手术刀切补之间,那细长的鱼线穿过肉体的、比穿衣缝线的声音还要粗糙。

    听得人,直打寒颤。

    白娇娇心疼谢绿烟,眼睛也湿漉漉的,双手给她捂住了耳朵。

    谢绿烟无助地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她不敢看啊,一点都不敢看。那地上躺的是她基本废了一只手的丈夫,和那小儿子。

    过了许久,贝部湾码头停靠的每一个渡头,都停靠好了自己的船,不少渔民都会在船下关怀几句,有些要好的还坐在下面,也不走。

    就等一个结果,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和灰扑扑歇着了的渔船,渔民们仿佛在等待未来的某一天的自己的结果。

    即便饥肠辘辘。

    又过了许久,傅大头发起烫来,那被纱布缠得紧紧的一圈肿肿的身子,被抬在担架上。

    “不行啊,大头媳妇。大头发热了,估计……很难熬了……你们把他运到镇上去看看吧,我……我外伤还行,可那内里的,不行。发热可是大忌,你们赶紧把他送去镇上的医馆吧。”

    王大夫摇了摇头,在傅浪的示意下,在好心的村民的协助之下,很快堡渔村的车夫赶着老牛车就来了。

    “快!上来!”

    “谢谢你了,郭大哥!”谢绿烟强忍着再哭的冲动,忙碌着。

    白娇娇扶着她,蹲坐在傅大头身侧;傅浪则扶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弟弟傅波。

    从始至终,寡言少语的傅浪更加说不上出话了。

    像大壮娘她们,只能回去了;即使刘家的摊子仍在张罗没收拾完,刘清清也上了牛车。

    上了牛车的还有张辉。

    张辉掏出五两银子,塞给谢绿烟:“嫂子,这是刚刚卖渔获的银子,你拿着。”

    谢绿烟只需要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刚刚只卖了二两银子,多了。”

    她毫不扭捏地接下了五两银子:“就当是我借的……若是等下不够银子……呜呜呜,还能用得上。”

    白娇娇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渔民,什么叫世事无常了。据闻,渔民家里常备白衣……

    就为了万一的那一天。

    “嫂子!你拿着!还什么还!我张辉的贱命一条都不值得!”

    “怎么?你张辉值三两银子?可我大头的命无价!他不能出事……不能!”

    “好好好,娘,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马上就到崇堡镇了,那里会有大夫,会看好爹和大波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白娇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散乱的头包,安抚着她的情绪。

    刘清清知道谢绿烟的崩溃,根本不计较她刚刚的语气,反而更加沉默了。

    傅浪看着在低哄娘的白娇娇,心下麻木。也许,她跟他没有再多的关系,也许,她离开,是更好的。起码不要嫁给他这样的渔民,指不定哪一天就成寡妇了。

    崇堡镇。

    “大夫!大夫!快帮我大头看看!还有我儿子!撞到头了!”谢绿烟跳下牛车,冲进医馆,漫无目的地大喊。

    “来了!”站堂的小大夫立马就拉住了不知要往何处去的谢绿烟,手一摆,训练有素的伙计们就涌了出去。

    医馆里的抓药的、看病的百姓不约而同地给他们这行人让出了一整个大堂,方便他们进入医馆后院。

    “欸……又是个可怜人。”

    “没法,渔民……”

    他们突然看见傅大头和傅波躺在担架上的奄奄一息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小病小痛并不是什么大事了。

    “只愿失误少一些,海难少一些,妈祖娘娘多庇护庇护我们海边的子民吧。”

    ……

    仁德医馆的后院。

    谢绿烟依旧是被白娇娇和刘清清一左一右地围着,傅浪则等在他们被搬进去的房间的门口。

    紧闭的大门外是焦虑不安的家人,紧闭的大门内的生死不明的家人。

    张辉则不见了,出门了。

    白娇娇暗忖,爹那手臂就算接好了,重新长好了,估计都是晃荡的,用不了了。这对于一个渔民来说,等于是不能再上船了,因为手臂无力,拖不了网。

    只要傅大头捡回一条命,白娇娇就有本事让他上船。

    医术上面帮不上忙,但是海上的事,她能。

    可她更担心的是,傅波。他撞到了脑袋,还被鲨鱼撞了好几下,不内伤都会有脑震荡。这里没有仪器,不知道古代的大夫是怎么看的。

    就怕傅波醒来,成了傻子。

    过了一会,张辉回来了,充当手术室的房间依旧未开门。他把一包东西塞进了刘清清的手里。

    刘清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白娇娇注意到,那是包有棱有角的荷包。

    也就是银子。

    少说也有十几两了。

    她心下震惊,张辉夫妇,真的敢给。只要等下他们拿出这包银子,她白娇娇是真的会非常敬佩他们夫妇的。

    毕竟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十几两银子,傅家要还一辈子啊!甚至可能是无头账了。

    又过了很久,她们都记不清了,只看着日头恍惚是下晌申时了。

    那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老大夫被傅家一众人围着,差点晕倒。

    “大家让让,里面的人没事,没事,先让我师傅歇一歇。”小大夫也没有不耐的神色,只是推开众人,扶着他师傅缓步坐下。

    “你们小些声。”小大夫提醒道。

    房间的小窗被打开,里面两张简易的木床上躺着两人。

    一个是身子被换了一套米黄色的纱布的,缠得跟粽子一样的傅大头。

    一个是头上被包了几层纱布的傅波,依稀还能看得见血迹。

    谢绿烟被这场景刺激着双眸,心下微松,跑回了老大夫的跟前。

    白娇娇也是一声不吭,等着老大夫喝完水,喘缓一口气。

    许久,老大夫说:“命大!身子还不错,那处理得也及时。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