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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渠天理境中行(一):来信

    正红色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高高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其上镌刻着三个大字:立政殿。

    其内,是皇后的居所。

    无论是谁,只要路过这里,看着巍峨的宫殿、雄伟的楼宇,都会霎时感到庄严、肃穆,令人情不自禁心神敬畏。

    汝阳郡主李锦娉一步一步,端庄稳重地迈步进殿门。

    向皇后行跪拜礼后,她落座于皇后御座下西侧的座位上。

    皇后端坐在御座上,神情关切,温和问道:

    “怎么今日没见清祯入宫?”

    汝阳郡主笑道,“葱葱这孩子,年轻气盛,好动得很,前些日子便出去游山玩水了。”

    皇后蹙眉,疑惑道:“二月初十也未归?”

    二月初十,正是皇帝李庸的兄长、汝阳郡主的父亲、清祯县主的外祖,宥王李廪的忌日。

    外祖忌日,按理不应再进行任何娱乐活动。

    汝阳郡主摇摇头,扶额伤感道,“圣人娘娘知道,晋国公府是最没规矩的,前段时间又发生那档子事……好叫她出去散散心。”

    皇后听罢也颇为理解地点点头,长吁一口气,“宥王若在天有灵,也是不愿看到葱葱这样的。”

    年前,清祯县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自清祯及笄后,汝阳郡主便开始相看婆家,结果清祯自己看上一个男子。

    晋国公府一向包容,什么样的人,只要清祯喜欢,便都能嫁。

    男子名为余成言,这也不是个秘密。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出身寒门庶族,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过日子,不就是钱嘛。你没有,我晋国公府有的是!

    更何况余成言此人长得倒是清新俊逸、仪表堂堂,寒窗苦读十载,正值华年,才华横溢,若一朝登科,也算出人头地。

    晋国公府一看,更满意了。

    余家两口子就这一个儿子,他们倒是也很想让他娶清祯,毕竟是县主,说不定余家到时死灰复燃,蒸蒸日上了呢?

    结果登门拜访相看时却被余成言本人婉拒,晋国公府拉不下脸,派人去打听,这一打听竟打听到,原来余成言此人,“流连于风月场所,每每都去点名叫‘时夜’的花娘”。

    晋国公府这下一看,你家没落,钱没多少,读着书还点花娘,心思到底在哪儿呢?

    听说已经连续去恣采院大半年了。

    当即,晋国公府就把送去余家的拜帖要回来了,打算断了所有关系。

    可更难对付的是清祯的心意。

    年前的时候认识余成言,随后便一直缠着他三月余,清祯县主此人,喜欢的就必须得到。

    她书塾去遇他,家门口遇他,甚至恣采院他前去找花娘时夜的时候也要遇他。

    她向汝阳郡主义正严辞道:“余郎读书最是用功,最是上进,找花娘也能连中,殿试也一定能高中!”

    汝阳郡主第一次被女儿气得提着她耳朵关进家门,“倒贴也就罢了,人家的上进也不是因为你啊!”

    用雷霆手段把县主禁足后,汝阳郡主对外宣称,长子并未娶妻,小女不急婚嫁,把这事给胡乱蒙混过去了。

    不过世人不知的是,清祯被关起来以后,迅速写了一封信,偷摸让人递到七皇子府中去了,没过多久,圣上便召清祯县主进宫。

    郡主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皇叔与七弟沆瀣一气,把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接走了。

    清祯哭闹着不想被关在家门,众人不知该拿她如何。倒是七皇子想了个办法,让她出去游山玩水几日,反正,不待在长安城,不见那个余成言,不就惹不了什么事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汝阳郡主最终还是心疼自家闺女,把她放出去了。

    她特地安排了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还有心腹小厮时时写信上报情况,确保了清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安全。

    除了郡主,没人知道清祯辗转来到了姑苏。

    姑苏……为何偏偏是姑苏……

    去就去吧。汝阳想,反正,也不能脱层皮。

    汝阳郡主这一趟便是谢过皇后对自己父亲祭拜的,皇后名义上是她的婶婶,皇家人多眼又杂,至少这些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她略坐一坐,便起身再次道谢,然后告退了。

    再次回到寝殿,皇后让人熄了香炉中燃烧的香。

    也不知孟九娘为何喜欢这般浓艳的香气,她明明一闻头便要晕了。

    同样地,皇后喜欢素净、典雅的东西,一顿膳食不过四菜一汤,立政殿也分毫没有奢靡浪费,朝廷百官人尽称赞其为贤后,效法可堪长孙皇后。

    继后长子、大兖四皇子、燕王李畛下朝后便前往立政殿请安。

    李畛,字有封,年龄二十六,为继后所出。已娶妻,生有一子三女。

    他高鼻薄唇,剑眉星目,容貌十分俊美,身材高挑,脊背直挺,面部轮廓硬朗凌厉,一身未来得及换下的紫金滚边刺绣的朝服,衬得他英武不凡。

    他是个中皇子中长相最像皇帝李庸的,但是他的模样却只能排个第二。众人心中相貌最俊朗的,毋庸置疑,便是那个病病殃殃的三皇子李畴。

    但是放在整个长安城的长得好看的男子中,皇帝李庸的孩子只能勉强跻身前列,无论是晋国公府的嫡子唐天倪、或是没落了的顺康伯府独子余成言、还是宣平侯府的庶子竺渊默,那都是一等一的一表人才。

    燕王李畛向皇后关切道,“虽说这宴每年皆办,可母后方操持过除夕夜宴与上元夜宴,若是疲敝伤身,儿臣可上奏父皇,以节省开支为名,取消今年春日宴。”

    皇后微扬唇角,低头将杯盖刮去茶水浮沫,旋即轻吹茶水,上面浮的茶叶随之飘动。

    “不辛劳,”皇后淡淡答道,“春日宴原本便也是高门贵眷与官人相看的宴会,各家都准备许久了,总不能扫他们的兴。”

    说得好听是赏花,说不好听就是郎君们借着赏花的机会接触别家的适龄贵女,在这宴上能看对眼的,每年都有不少,何必阻拦。

    “只要你尽力辅佐陛下,本宫便很欣慰,不觉疲乏。”

    说毕,皇后轻抿茶水,头上的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