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色绯然,明眸皓齿,然而眉眼锋利、鼻梁英挺,放在同一张轮廓不锋不柔的脸上,竟生出一种矛盾而不违和的美。
来人芝兰玉树,肩宽腰细,腰包上坠的流苏随着她的一颦一动摇摆若柳,眉毛特地画得又粗又浓。
对面的李素心小脸苍白,身姿瘦弱,眉毛疏浅,眼睛细长。她向这边望过来,眼睛都看直了。
丹一抱臂走近,狐狸般的眸子扫过她一眼,嗤笑一声:“瞧你不值钱的样子,我要真是个男人,你八成撂下你娘跟我跑了吧?”
李素心摇摇头,将眼前的人影甩出脑海,她搭上丹一的胳膊,二人亲密而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活像成过婚的夫妻。
两人不紧不慢一路往李素心宅子方向去,目的地近在眼前,半路却杀出男人,挡在路前。
男人看起来三十余岁,身宽体胖,胡子拉碴,腰系短布,捕鱼为生,独自生活,人称“二汉子”。
丹一身旁的李素心却同丹一年龄相仿,身娇体弱。
二汉子瞅一眼丹一,怒火中烧:
“我就说你他娘的这几日怎么躲着我!原来是被这个小白脸看上了!?”
周围的村民们一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开门开窗的,闻声赶过来的,很快四通八道便把他们围成一个圈,堵得水泄不通。
李素心轻捏竺丹一的手指,示意她先别妄动。
李素心一个人走上前去,身子因为紧张而发抖,她卯足了胆子,道:
“我与你有什么干系?这是我定了亲的夫君,不是什么小白脸!”
她的音量不大,但语气强装镇定。
“这不是那个没了爹的李丫头吗?”
“就是跟她娘刺绣养活的那个!”
“死了俩媳妇的二汉子?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是咋了?”
二汉子背着手上前两步,绕着李素心转了一圈又一圈:
“乡亲们都看看啊!这个女人,前日子才答应要给我做续弦,今日便带着另一个男人回来!这不是丢我这个男人的脸吗!??”
村民们一听,霎时纷纷对李素心评头论足。
“这女的,真是水性杨花!!”
“三天两头换男人,跟她娘这个寡妇学的吧?哈哈哈哈哈!”
“谁不说呢?她揽着的那个一看就不缺钱,攀上高枝了吧!我呸!!”
李素心脸色绯红,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不住地颤抖。
“你……你毁我清誉!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
“哟!小贱蹄子还不认账?”
二汉子促狭地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是很朴素的麻布,其上的刺绣却是精妙绝伦,菊花栩栩如生。
“这不是你给我的?”
说毕,还不忘将帕子放在鼻尖,深深呼吸一口。
人群中立刻炸开锅。
“定情信物都给了!?”
“这一看就是李丫头亲手绣的!”
“啧啧啧,红杏出墙啊……”
李素心愣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不……不是这样的……”
丹一轻咳一声,面色不善,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
村民们大抵从未在村中见过这般光鲜亮丽的男人,看着丹一走近,不由闭了嘴,生怕她一记眼刀杀过来。
丹一缓步上前,叉着手,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刻意粗着嗓子道:“我当是谁缠着我夫人,原来是……不好意思,贵人多忘事,你他娘的谁啊?”
二汉子觑他一眼,心中大概有了计较,话锋一转道:“这位兄台,这女人前日对我谄媚,今儿又对你讨好,这小娼妇,实在是对咱们男人的耻辱!”
丹一道:“谁跟你咱们男人?本公子高风亮节,能与你这般缠郎相提并论?”
“缠郎?”一村民耳朵伸得长,“二汉子怎的成缠郎了?”
“嘘——别打断他们!”
二汉子一噎,眼睛瞪的老大:“我看在你与我同为男人,尚且对你敬重点,你却站在女人那儿!?”
事实是,丹一压根不会跟他共情,也不可能与他一个战线,更不会去为了男人的所谓“尊严”去当街指责无辜的女子。
“无能!”丹一冷笑一声,“自己他娘的干了不要脸的事,还得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真不要脸!!”
二汉子不敢对穿的华贵的丹一动手,只能狂怒道:“狗屁!!”
“要不要我说说你做了什么?”丹一打断他的骂街,轻飘飘道:“你早就垂涎我夫人已久,知道她只有母女二人生活更是动了歪心思,把她娘绑了威胁她嫁给你,对吗?”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什么人啊?欺负家里只有女眷呗?”
“老流氓!怪不得克妻!”
二汉子使劲一跺脚:“放屁!!”
丹一拔高音量,压过村民的声音,“我夫人孝顺,为救母亲只能答应你!你抢了她的帕子,做那个什么所谓的狗屁‘定情信物’!”
说到这,她撇着嘴冷笑一声,语调冰冷,“如若不是她给我递了消息,我还不知你个小小渔夫竟如此卑鄙无耻,简直是好吃懒做、装腔作势、贼眉鼠眼、恶贯满盈、厚颜无耻、自以为是、恬不知耻、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
骂声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旋即立刻从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掌声越传越响,还伴着喝彩。
“骂得好!!”
“不知廉耻!!骂得轻了!”
“读书人骂人真是不一样!”
“吾儿,快,学学今日的新成语。”
一旁的二汉子呲牙咧嘴,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他怒喝一声:“小白脸,爷爷我今日要你狗命!!”
说罢便朝丹一扑过来,丹一提早一个眼神递向人群,于是二汉子还未碰到丹一身边,便立刻被人群中冲出的关莘抱住粗壮的腰,狠狠摔到地下。
关莘压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不忘嘴里嘟囔:“娘的,没碰到过肉长这么虚的,你他娘的没吃饭吧?”
二汉子呲牙咧嘴,两人扭打成一团,不过很快他便被结实的关莘打得鼻青脸肿。
丹一闲步走到他倒地的头旁边,“咣”地给他脸上一拳。
“小爷我的女人,你也敢碰?那刺绣她给了我一箩筐,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