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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向昌朝俟陟明(一):获救

    麻子脸大娘脑袋狠狠撞向后面的床柱,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一时间被砸得神智不清,昏死过去。

    豁牙大娘立刻没了气力,不出片刻便软软倒在地上,手中烛火落地。

    “砰!”

    “哗——”

    火苗攀上床帘,沿着床帐烧了起来。

    丹一慌张地窜下床,随手拽过放在床头的两个茄囊,飞奔出屋。

    火势还小,缓缓蔓延,不一会,床柱也燃起来。

    她同时摇着浮光和浮尘,拼命地摇。

    “醒醒!醒醒!”

    她们却仿佛失去了听觉,沉浸在梦乡,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丹一咬紧后槽牙,突然发狠,两只手在她们腰间的肉上狠扭。浮光与浮尘感觉到刺痛,这才先后悠悠转醒,看清面前丹一焦急的模样。

    不对,没人点灯,哪里来的光亮能看清呢?

    丹一的手还在用力,保证两人状态的清醒,仔细盯着二人:

    “我差点被人害,你们也中招了,现在什么都不用管,跑出院子喊走水,一定要快!”

    浮光浮尘蓦然坐起身,丹一见状,将腋下夹的两个茄囊塞到浮光怀里,急道:“不用管我,我出去想办法!快去!”

    说毕,她立刻跑出屋门,头也不回,轻车熟路地爬上槐树,翻过围墙,在落地的一刹那,她听到浮光带头喊的声音:“走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她没来得及穿鞋,蹬着白袜,只身穿着单薄的寝衣。寝衣太透,不能示人,她情急之中,闪身进入小道。

    料峭夜风呜咽地吹过她的耳边,她豁出命飞奔在弯弯绕绕的小道上,顽石与草芥划破袜子,划伤脚底的肉,痛感自下而上直穿她的大脑,使其头脑紧绷的整个人,在清冷的月色下稍稍冷静。

    现在,要去哪?

    她猛然想起询问路人晋国公府的位置。

    寒风中,她强制着内心的平静,认出了东西南北。

    顺着东方而去。

    晋国公府离宣平侯府并不近,可那又怎样?她现在是即将要溺死的人,就算只有一根救命稻草,也是一缕微薄的希望。

    她在小道中窜来窜去,怕被哪个走夜路的撞上,只能一路谨慎闪避,一路又加快步伐。

    东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东方是晋国公府的方向。

    她不要命地往前跑,汗水逐渐浸湿了她的寝衣,又被冰冷的夜风吹干。她神情高度紧张,狂奔大概一刻钟,却不觉疲弊。

    只有不停奔跑,不停向前,才有希望。

    可是,仿佛天不遂人愿。渐渐地,她透过胡同看外面的景物,却越来越陌生。

    跑错地方了么?

    丹一不敢向别的方向去,只能向东方跑,她越跑越慌乱,每向前一步,内心防线便崩溃一分。

    没救了。丹一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这三个字。

    她完了。

    丹一听着耳畔正道大街,热闹声渐渐平息,眼眶中蓄满泪水,可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跑,跑,要跑到哪里去!?

    她完了……

    这个念头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丹一耳畔猛然间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丹一不知不觉竟在小道上,绕到了一处府宅幽静的门口。

    她跑出下一个转角,眼眸中猛然撞入一个熟悉的东西。

    ——不正是唐天倪曾说过的,王府规格的车马!?

    那牵着骏马的身影,却异常熟悉,在她还没认出来之前,眸光扫过失魂落魄的她,率先认出。

    “竺娘子?”

    丹一虽放慢脚步,忽而被唤姓名,内心还是猛然一惊,根本没注意脚下的一块砖石。猛然被绊,她下意识抱住头颈,整个人摔在地上滚了两圈,直面地停在那人面前。

    她张开双眼,看清他霜色的斗篷,看清他因伸手牵马而露出的青蓝袍,看清他腰上的蹀躞,与金黄刺绣的护腕。

    让她不知可喜还是可悲的是,她认出了他。

    ——李玄。

    李玄没顾得上那匹马,他甩开缰绳,蹲下身子去揽她的肩,将她从地上扶坐起来。

    丹一瘫坐在地,看清青年脸的刹那间,一路上所憋的泪水,顷刻喷涌而出。

    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有救了。

    可她混乱的语言系统,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抽噎着无助道:“救……马车……借我……”

    她要去晋国公府,而此处,恰好有一辆马车。

    李玄眉头拧成一团。竺丹一,一身单薄寝衣,从离此处并不近的宣平侯府一路跑过来,不仅鞋没穿,连素日不离手的小叶紫檀都未拿。紧接着还摔了一跤,满身尘土,青丝全披散,凌乱不堪。

    这是会有多心急如焚,情况多紧急?

    他没有多想,咬牙立即道:“先进府再说。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走两步,不能的话……”我就只能把你抱进去了。

    好在丹一身子大体没有受伤,李玄托着她的双臂,让她顺利在府门口站起来。

    李玄脸色苍白地打量着她,半透的寝衣,系带跑得松散,隐隐透出她内里的肌肤,实在不能见人。

    非礼勿视。

    太阳穴隐隐有些痛,可他还是当即解开自己身上的霜色斗篷,在手中反绕一圈,披在丹一身上,系紧带子,再将帽子从她头上盖下,遮住大半张脸。

    不知为何,斗篷披在身上时,丹一原先慌乱无规律的心跳也渐渐平息,感到一阵坦然。

    帽子罩在头上,盖住了呜呜咽咽吹过的风声,眼睛也只能看到面前的路,仿佛隔开了她与恐惧。

    李玄轻道一声“得罪”,而后将右手伸进斗篷,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紧紧握住丹一左手腕,牵起她。

    他眸光犀利扫过四个守门侍卫,递出眼神与命令。而后,他牵着她,步伐坚定地往府门内走去。

    丹一随他的牵引,踉跄前行。白袜磨损,每走一步,粗糙的地面便摩擦到她脚底的伤口。

    斗篷对她来说有些宽大,将要垂到地下,因此李玄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她踩到斗篷边角而跌倒。

    丹一忽然想起一年多前,初见李玄前的那一单,田氏给她披上的那条斗篷。

    明明那只斗篷很厚重,在冰天雪地中都不觉得冷,可她仍觉